肖卉咬了咬牙,有些按耐不住了,但隻能苦笑道:“承蒙太子妃厚愛,妾身感激不盡。”
……
二更時分,天呈墨色。
夏淑晴褪去華服,換上柔軟的寝衣,準備上床時,阿荞朝她輕聲喚道:“娘娘,請把王妃所贈荷包予我,還需檢查一番。”
燭火搖曳,夏淑晴還沒享受半刻安甯,就被打破了。
她不解地問:“齊王妃再傻也不會用這種手段,何況她隻是小心眼。”
阿荞緘默不語。
“是你要,還是太子要的?”夏淑晴冷嗤。
阿荞咬了咬下唇,她有些不安:“娘娘,太子殿下也是為了您好。”
“嗬。”
好在哪裡,她可沒看見半分。甚至連她身邊的大宮女阿荞,都是朱珩的眼線。
又或者,與其說是監視她,夏淑晴甯願相信是等她哪天死了好及時通知。
但她能反抗得過權勢滔天的太子嗎?
她深吸一口氣,似是認命一般道:“在梳妝台抽屜裡。”
阿荞答“喏”,拿了荷包後就出門,臨走前見夏淑晴今日不折騰,僅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她反而心中有些不安。
但大局為重,她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待安靜如初,燭淚凝結,夏淑晴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今夜沒有和朱珩吵架,沒有被他折騰一番,是她平日裡渴求的好日子。
此刻,卻說不出輕松還是沉重。
雕花欄窗上浮着月光,灑到青磚地上,一格一格的影子倒像囚籠。
夏淑晴莫名想到了下午,肖卉朝她炫耀自己繡荷包,被齊王看見了後心疼不已的故事。
不知真假,但仍叫她聯想到了自己。
前段時間太後壽辰,夏淑晴聽聞太後鐘情刺繡,她便投其所好,想繡一副山河圖。
但她并不擅長此道,隻能輕撚繡針,從天亮至熹微,額間沁出細汗也不知。動作雖笨拙了些,但好在效果不錯。
可剛繡了一半,她的熱情被朱珩潑了盆冷水:
“與其這般大費周章,還不如直接送幅價值連城的畫。”
朱珩倚靠床榻上,語氣冰涼到讓夏淑晴如至冰窟。
她憤懑道:“殿下是覺得臣妾拿不出手嗎?”
朱珩欲言又止,屋内僅剩尴尬的安靜。
夏淑晴恍然大悟,難怪她這半年間當賢妃時所繡的小玩意兒,給朱珩的香囊、手帕和腰帶全無下落。
合着他瞧不上。
夏淑晴胸腔裡燃起了一團火,可不過刹那,她冷靜了。
畢竟,她又不喜歡朱珩,也不期望得到他的寵愛。
這樣一來,他待她如何都無所謂了,反正二人除了同房外,沒一處像夫妻。
那晚她丢下未完成的繡品,早早鑽進了被窩,卻無論如何都不讓朱珩碰。
然後在太後壽辰那日隻送了名畫。那副半成品不翼而飛了,她也懶得管。
若不是肖卉今日一提,夏淑晴險些就忘了這茬。
如今夜不能寐,想到此處她心中竟有些酸澀。
她未出閣時,有親密的摯友,有酒肉朋友,能随心所欲地逍遙。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倘若太子不愛她也無妨。可偏偏是朱珩這樣冷酷無情,為人傲慢,白天惹她生氣,晚上折騰不睡的太子。
月灑銀輝,如水般淌入寝宮。
本應靜谧美好的夜裡,夏淑晴心口堵得慌。她璀璨明亮的大眼睛中滿是落寞,悄然,明豔嬌麗的臉蛋上滑過幾道淚痕。
燭火漸漸衰弱,夏淑晴的心意随之冷卻。
她慢吞吞地起身,裹上狐裘,挪步到床邊,獨自欣賞漸瘦的月亮。
“如果我不是太子妃的話……”她喃喃自語。
夜裡的涼風來的厲害,如柳條抽過臉龐,她内心揪成一團,忽而又湧上一股決絕——
她不想就這樣在東宮耗盡年歲,不想再這麼委屈度日,白白浪費光陰。
她要和離。
但這一想法稍縱即逝,夏淑晴不禁覺得自己荒唐。
譏笑一聲後,她匆匆躺下,閉目養神,怕誤了明日祭祀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