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睡夢裡,夏淑晴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如劍出鞘,劃過眼眸,滾燙的血珠順兩頰而下。
踩進了獵戶布好的陷阱一般,落了網。
驚慌中她蹬了蹬腳,猛地睜開眼。
頭腦昏沉,眼睛刺痛不已,她剛想起身,阿荞就連忙上前攙扶住她。
“娘娘,可有覺得好些了?”
夏淑晴一聲不吭,僅搖了搖頭。
“羽風在得知王爺凱旋後,就讓那工匠加班加點,趕出了一把鳥铳,仔仔細細地,複現了娘娘的圖紙。”
阿荞笑盈盈地給她端過一杯水。
可她仍不肯說話,靜靜地點了點頭。
“娘娘……”依她這副神情,阿荞不知該不該繼續說,怕她受不住下面的話。
夏淑晴小口啜飲着,跟個木頭似的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心道也瞞不住,阿荞開始琢磨如何委婉些,決定豁出去一把。
卻被夏淑晴搶先道:“即刻啟程。”
“啟、啟程?娘娘能想開,自然是最好的!”
阿荞喜上眉梢,激動得滿含淚光,“聽羽風說江南景色如畫,最宜養人,奴婢還從未去過呢。”
夏淑晴頓了頓:“……你要去哪?”
“啊?不是去江南嗎?殿下生前早已置辦好一切了。”阿荞莫名,不知她神色為何古怪至極。
不過,朱珩剛離世不久,她心情陰晴不定的也很正常,阿荞頓時心生憐憫。
誰料轉眼間,好端端的茶歐被夏淑晴重重拍到憑幾上。
阿荞被吓得一激靈,縮了縮脖子,怯聲道:“難道……不是嗎?”
“即刻啟程,回宮。”夏淑晴歎了口氣,但語氣溫和了幾分。
“回宮?娘娘莫不是忘了,京城内外動蕩不安,慶王與起義軍皆在,混亂不堪!雖說江南水鄉也并非一片祥和,但确是眼下最佳去處了!”
夏淑晴堅定地搖頭:“朱珩沒死,我仍是太子妃,不回宮又該去哪兒?”
“娘娘!殿下他已經——”
終是不忍心,阿荞努力平靜下來:“待政局穩定,娘娘再回京城看望國公爺也不遲。”
“……何況,當初最想逃離東宮的不是娘娘您嗎?”
“朱珩還活着,你們不懂,難道我還不懂嗎?他是打算在京城裡應外合,奪回皇位,那我自然要回去。”
夏淑晴眉頭緊鎖,縱使在外看來她失了心智,但她門清得很,她不是在胡鬧。
棺木裡的那具焦屍是頂替的罷了。
她堅信不疑。
“這又是何苦呢!娘娘現在回去,無異于羊入虎口!”阿荞急得都快要落下淚。
“你以為我躲起來,亂臣賊子們就能放過我?”
夏淑晴輕嗤:“慶王也不是糊塗人,一具焦屍休想騙過他。哪怕把江山翻上一番,他也要找到朱珩。”
“……可殿下、殿下下落不明,生死未蔔,上哪兒找去?慶王若真坐上龍椅,還有那閑工夫嗎?”
怕觸怒夏淑晴,阿荞隻得把“殿下薨逝”咽進肚子了。
“朱珩的下落一日不明,慶王便一日不得安心,就憑我們帶着幾個仆子,瞞不過去的。”
阿荞默默聽着,覺得竟有幾分道理。
夏淑晴又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背水一戰。”
一切的一切,隻因所欲有甚于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