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猛地一緊,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如潮水般在心中蔓延開來。
好在李意言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變化:“其實,這個春節雖然我沒能像你在城裡那麼熱鬧,但在藥峰上,我和賀峰主、悉觀師兄也一起過了年。”
“山下的廟會和煙花晚會固然熱鬧,但在這藥峰之上,也有溫情和快樂。除夕之夜,我們一起圍爐夜話,共享佳肴,甯靜中的熱烈、平淡中的情誼,并不遜色于山下的喧嚣。”
溫绯樂聽得有些動容。
“賀峰主的家宴?怕也是隻有你這個得意弟子去,才會覺得氣氛溫馨吧,平日裡我們怕他都來不及,我聽說,他連對大師兄的課業都非常嚴厲,我實在是無法他要是露出溫情脈脈的神情會是什麼樣子!”
“賀峰主怎麼了?他不是很好嗎?”
“哎呀,你這個人!跟你說不清楚!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連藥書都看得懂,我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把書還我!”
李意言擡手欲把自己的書從溫绯樂手中給解救回來。
動作間,溫绯樂眼尖地看見李意言一身素色布衣上多了一枚玉墜作為點綴,襯托得他整個人的氣質更佳。
好奇心驅使下,溫绯樂書也不跟李意言搶了,趁李意言擡手之際,細細觀察起那枚玉墜來:“意言,我記得你向來不喜過多裝飾,這玉墜從何而來?莫非是有什麼特别的寓意或是來曆不成?”
言語中帶了兩分關切,八分好奇,十分八卦。
那玉質溫潤細膩,雕工精緻古樸,上面還刻着字樣,明顯不是平日裡李意言簡約清爽的風格。
李意言聽罷,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玉墜,:“是掌門送給新年時留在少華山中的弟子們的新年禮物。”
沒有什麼特殊的故事,溫绯樂頓時失了繼續追問的心思,見其上果然帶有少華派的印記。
“這玉墜的做工還挺好的,以本少爺的眼光來看都絲毫不差,想必掌門頗費了一番功夫。不過你怎麼選了個‘清心’?你哪兒還需要清心?我看你啊,需要多一點欲望,别成天沒事幹就悶頭看書,然後在長老們考核的時候又都把我們給比下去了。”
“不是我選的。”
溫绯樂眼珠一轉,“哦?不是你選的,那是誰選的。”
李意言不知道為什麼溫绯樂對這個問題這麼感興趣,“是掌門的女兒,楊繪情楊師妹來送的,她遞給我這個,那便是這個了。”
“好啊,李意言,你變壞了!你怎麼過了個年,沒以前老實了!小師妹送東西給你,你之前還不告訴我!”
溫绯樂砰地一聲拍了下桌子,“我記得繪情師妹是在劍峰練劍吧,你之前去劍峰,是不是經常跟她見面,一來二去,逐漸地就變成眉來眼去了?”
李意言搖搖頭,實在不打算跟溫绯樂再繼續這個話題,可沒想到似乎是劍峰二字又惹怒了溫二少爺。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更希望你在藥術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因為你在藥道上的天賦上限,可能是我這輩子永遠也達不到的,藥峰可以沒有一個叫溫绯樂的弟子,但是藥峰不能沒有一個叫李意言的弟子。”
自從兩人上次因為李意言為了完成宗門任務而去劍峰當陪練、與溫绯樂在劍峰大吵一架以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舊事重提,把這件事情攤開來、拿到台面上來說。
“這是自然。”李意言把沒看完的書放到書桌上,旁邊已經有一疊高高的書堆,都是他近段時間看完的。
溫绯樂雖然嘴上說開了,但心裡還是有點悶氣,既是對自己之前的表現不滿意,也是因為李意言太過優秀,而且還瞞着自己而生氣。
“李意言,你之前不是在劍峰上練習了很久嗎?正巧,本公子在武道上也頗有家學淵源,今天心情好,不如你就與我打上一場!”
說是切磋,其實溫绯樂隻是想動一動,把心裡那股悶氣給發洩掉。
不等李意言答應,溫绯樂就率先攻來,攻勢中帶着不滿。
然而,李意言并未急于還擊,身法變換,從窗戶跳到了院中。
溫二少爺不在意打壞了屋内的東西,李意言還是很在意的。
兩人都沒有使用任何武器,與其說是對決,更像是兩人之間的一次情感交流。
随着二人你來我往地招呼了半天,溫绯樂力氣都用盡了,還是沒能如之前用書敲頭那般,真的打到李意言身上。
冬日裡這麼一番活動,兩人的動作逐漸緩和下來。
最終,李意言先笑着擺手:“溫二,不打了不打了,我累了。”
溫绯樂收起攻勢,退至一旁,倚靠着院牆休息。
李意言彎腰撐着膝蓋,用力呼吸着冬日的冷風,胸膛起伏。
溫绯樂雖然站着,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試圖将先前的情緒都随呼吸排出體外。
兩人休息得差不多了,溫绯樂站直了身體,不甚在意地拍了兩下剛才在院牆上蹭髒的紅衣,“意言!我這次可從家裡又帶了許多好東西回來,有的可是上陽城裡剛出的花樣,今天晚飯咱們一塊嘗嘗!”
溫绯樂一邊說一邊朝着院内走去。
突然間,背後一個雪球如同離弦之箭般飛來,精準地砸在了溫绯樂的肩頭。
“噗!”是松軟的雪球砸在身上散開的悶響。
溫绯樂被這突如其來的雪球打了個措手不及,轉頭看向笑得燦爛的李意言,李意言的臉上透着一種孩童般的頑皮與得意
“你這家夥,敢偷襲我!”
李意言手裡握着一個新捏的雪球,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難得這麼好的雪,這麼适合打雪仗的人。”
溫绯樂見狀也不甘示弱,立刻抓起身邊的雪塊迅速反擊。
在這個寂靜的冬日,雪花飛揚、笑聲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