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診治了一位病患之後,柳長風胸有成竹地坐定,迅速開出了一劑能夠快速見效的藥方。
然而,李意言并未急于落筆,而是凝神細看,随後緩緩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全場。
“這位前輩的藥方确實能夠迅速緩解病症,”李意言的聲音堅定而清晰,“但恕我直言,這份藥方裡的馬錢子雖然有效,但使用會損傷患者的體質,導緻元氣大傷。”
随着李意言的話音落下,原本喧鬧的人群瞬間陷入寂靜。
柳長風以及附近正在觀望的其他上陽城藥師們聽聞此言,臉色微變。
李意言從容不迫地走至書案前,拿起毛筆,沾上飽蘸墨汁的硯台,開始在空白的藥方紙上揮毫潑墨。
随着筆尖遊走在紙上的每一寸,李意言心中早已成竹在胸。
他針對患者病症精準選用了溫和的藥材,還特别注重藥材之間的相互協同和平衡,力求既能快速緩解症狀,又能滋養身體、調理髒腑。
寫完藥方之後,李意言把藥方面向衆人公開,解釋道:“我選用的藥材包括黃芪、黨參和白術等。”
他指着藥方上的一列字迹,“這些均屬補氣之品,能固本培元,黃芪可大補元氣,黨參則能益氣生津,而白術健脾燥濕,共同作用于脾胃,恢複氣血運化。”
“對于主症,我用當歸、川芎與熟地黃等具有活血化瘀、滋陰養血功效的藥材。當歸補血調經,川芎行氣活血,熟地黃則能滋養肝腎,三者結合,既能解決當前病症,又避免了傷及根本。”
語罷,李意言微微欠身,“在場的藥師都能證實我所言非虛。”
“我所開的藥方隻是基于我個人的理解和實踐,尚有諸多不足之處,還需各位前輩、同道多多指正。”
這一席話擲地有聲。
此番公開比試後,上陽城中的藥師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其餘藥師們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受到了動搖,曾經的自信與優越感有所消退。
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被迫接受了一言堂的存在。
在上陽城此番比試之後,一言堂于市井百姓之中迅速樹立起威望與名望。凡夫走卒之間,以其仁心施診、妙手回春的佳話不胫而走。
然而,對于那些富賈權貴乃至江湖豪俠而言,一言堂卻未能即刻獲得他們的認同,仍更傾向于倚重聲名顯赫的老藥師及世家子弟。
————
溫绯樂最近又總是找不見李意言的人影。
溫绯樂心中着實抓心撓肝,雖想開口詢問,然而,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和好。
在李意言不知道忙什麼的這段時間,溫绯樂與隔壁院子的江寄籬逐漸熟絡起來。
溫绯樂終于發現,他對自身藥術修習上的焦慮和困惑是符合常理的,并非如想象中的滞後。
實在是自己常與李意言在一塊,對方太過天賦異禀。
每一次與江寄籬交流藥術,都讓溫绯樂更加堅信,自己并非落後于人,隻是與那超凡脫俗的李意言相比顯得黯然失色罷了。
兩人談及李意言時,溫绯樂總是感歎:“他确是天生我才,我等凡夫俗子,隻有穩紮穩打,終有一日或能領悟藥道真谛。”
江寄籬有些不信:“他整日忙碌,恐怕疏忽了門派内的課業修行,待到考核之時恐會遭遇諸多難題。”
溫绯樂對于李意言的藥術修習倒是不怎麼擔心,隻是李意言先前便與湯永年長老起過龃龉,擔心湯長老會對李意言過于嚴苛,再次為難他。
“你放心吧,以意言兄的能力,即便一時疏于學業,也能迅速補足。不過,我近來倒是聽聞……”江寄籬的語氣有些猶豫。
溫绯樂剛想開口糾正,他并非擔憂李意言的課業,而是擔心被故意為難,卻見江寄籬說話吞吞吐吐的。
“你聽聞什麼?”
江寄籬抿了抿唇,“此事我隻是偶然得知,溫兄你姑且一聽,聽過便算過。那日我去劍峰送藥,偶然見到繪情師妹,在一旁看意言兄與其他劍峰弟子練劍,衆人相談甚歡,看上去在劍道上的共鳴頗深啊。”
溫绯樂知道,李意言如何安排自己的時間,是學劍、研習藥道,抑或是……是與師妹之間的交往互動,都是他的個人自由,旁人無權幹涉。
回想之前因為此事而與他發生過争執,溫绯樂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可他總想找個機會對李意言說上兩句,提醒他别因兒女情長而影響了課業進度。
在這複雜的情緒之中,還難掩一絲被比下的失落和困惑。
久而久之,這種情緒漸漸在溫绯樂心中生根發芽、不斷壯大,使得他對李意言的态度變得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