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溫绯樂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透,便已經開始下床,在院中舞劍了。
拿着一把木劍,練習着劍術最基本的動作,握劍的姿勢和步伐的移動。
溫涯從走廊上看去,院中不斷揮動的木劍,輕輕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那天他雖然下手不算輕,但是絕對打消不了這小子的想法。
從小到大,溫绯樂看着是個聽話的孩子,實際上心裡的主意多着呢。
“罷了,罷了!”溫涯輕歎口氣,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随了誰的性子。
隻是他勸溫绯樂不要學劍術,也是有他的考量在内的。
除了站在整個溫家的角度之外,以溫绯樂現在的年紀,要從基礎的劍招開始學,對于一般人而言,确實是很難的。
不過,溫涯把目光投向院中的人影,如果是以溫绯樂的資質……
溫绯樂在院中練習的時候,并沒有按照劍招的順序一個接一個地練習下去。
而是練一個就會停一下,一步一步地把招式拆解成多個步驟。
這小子在劍道上還真算是有天賦的!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天下劍招萬萬千,實則都可以化解為最簡單的幾個基礎動作。
俗話都說見招拆招,許多人練劍都是從學習劍招開始的,但卻很少有人一開始就對劍招進行拆解。
溫绯樂回想着溫涯那天在他面前的用出那一招“亂雲低薄暮”時的動作。
在拆了幾個基礎的劍招之後,嘗試先簡單複刻出溫涯的動作,然後對溫涯的劍招進行拆解。
出劍前的預備動作、手腕翻轉的角度、腳步移動的方向……
雖然距離溫涯真正的“亂雲低薄暮”還差了十萬八千裡,但竟然也看上去是有模有樣的了。
“這孩子,舞劍的樣子,竟然有父親當年的風采。”
溫涯回頭卻見說話的是自己的女兒溫蘭。
前幾日楚緒佳覺得爺爺發怒起來就連他也實在是招架不住,于是寫了信給在外的楚父楚母,兩人聽聞之後立即動身趕了回來。
方才說溫绯樂有幾分像溫涯的正是溫蘭,楚南山低頭看自己老丈人被女兒這話給噎住了,暗自在心裡好笑。
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又是一個男孩兒,他本想着讓溫涯的衣缽有人繼承,于是主動問溫蘭讓她給孩子取名姓溫。
沒想到,溫涯最後竟然沒有讓溫绯樂從小開始練劍。
可現在,溫绯樂又主動說自己想通了,想要練劍,他跟溫蘭商量了一下,都沒什麼阻攔的意思。
溫楚兩家這些年很少涉及江湖事宜,就連溫绯樂入少華派也沒有報回風劍客溫涯的名号。
可是,溫蘭與楚南山在各地遊曆的時候,聽聞了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似乎是又有魔教在中原出沒的蹤迹。
如此一來,原本還算平靜的江湖又要風波再起。
溫涯作為當年清世之戰的主要參與者之一,事關魔教,即使再怎麼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溫绯樂若是想要從現在開始練劍,溫蘭與楚南山二人也覺得并無不可。
“你們兩個,誰都不許幫他!”溫涯聽了溫蘭說溫绯樂有些他年輕時的影子的話,心知肚明這其實是變相在說他們并不反對溫绯樂學劍,若是将來學成了還能讓回風劍法流傳下去。
試圖通過喚醒溫涯年輕的時候闖蕩江湖的記憶來讓他松口。
溫涯哪裡不知道他倆的心思,他也并非不知道當前江湖的局勢。
相反,作為曾經的江湖高手,他對于細微的變化是最敏銳的。
曆來亂世出高人,這才太平了沒幾年,這一屆赤水少年會就出現了宋非夷、唐孟楠、嚴光、青簡、謝惠琏、李意言、藍衣女子,還有他家這個不成器的也去湊熱鬧了。
這哪兒來的這麼多天才竟然齊聚一堂?
況且,若是他猜得沒錯,那藍衣女子必然是某個隐世家族培養的。
能夠讓隐世家族之人都把自己培養的人才放出來闖蕩曆練,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剛聽到溫绯樂說要改練劍道的時候,他還覺得溫绯樂聽到并且察覺了這些風聲,為了增強自保能力,才向他提出來的。
可誰知他竟然對此全然不知,而是因為覺得自己在藥道上無法突破和超過别人。
這實在不得不讓溫涯憂心,如此愚鈍,将來練了劍道,進入江湖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溫绯樂此時對于楚父楚母以及爺爺的心思确實都不知道,他的心裡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爺爺的那一劍實在是太精妙了!
回風劍法,劍法如風,他越是拆解招式就越是發現,要把簡單的招式用出最大的威力是最不容易的。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東西是能接觸到風的呢?
溫涯的劍法就給人一種,他的人和他的劍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但卻和風一樣,能夠感覺到,而永遠無法真正接觸和捕捉到風。
不自覺地,溫绯樂想起了李意言的身法,自己當時還說要起名為“煙波越”,如影随形卻又随風飄散。
怎樣才能碰到爺爺的劍呢?溫绯樂一邊比劃招式,一邊想李意言身輕如燕的動作。
要怎麼捕捉風呢?看不見、摸不着的,可是李意言卻能乘風而行,這是因為——風無處不在!
對!就是無處不在!
溫绯樂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點苗頭,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是風也無處不在呀!
隻要風确實存在,那麼隻要把無形之物化為有形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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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溫绯樂稍微有自信了一點。
溫涯搖搖頭,“走吧,到書房裡去說。”
楚父楚母又看了自家兒子一眼,跟着老爺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