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一出,整個主殿中弟子們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不僅竊竊私語。
李意言不顧衆人的反應,從自己的席上拿了一杯酒,向掌門舉杯:“新歲今至,門派共聚首,弟子同仁情深重,攜手并肩赴江湖。且祁天佑我門楣,共譜華章照乾坤!”
吟罷,将杯中酒喝盡。
在座的弟子被剛才李意言所吟之詩的氣勢所動,也紛紛舉杯共飲。
楊況豪爽一笑:“好一個‘以詩為酒歌未央,誓以我道衛我邦。’好一個青蔥少年,好一個李意言啊!”
舉杯飲盡,眼中滿是欣賞之色。
各峰峰主也是對李意言方才之詩很是欣賞,除了執法峰峰主之外都共飲一杯。
執法峰峰主李匡謬在席上一直未碰酒水,這是執法峰峰主的一貫作風。
李意言吟罷,施了一禮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餘弟子正是少年氣盛的時候,聽到李意言那兩句“少年英豪聚一堂,舉杯邀明月共觞”之後,更是淩雲之氣一個個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意言師兄說得可真是太好了,現在每天練劍苦哈哈,那都是為了我以後要成為江湖上的一代豪俠呢!”
“這詩好!好在聽罷之後,讓人胸中生出一股浩然之氣!”
有不少少華派弟子知曉李意言的名号,但是對于他的人一直對不上臉,此番一見之下,果然不凡。
楊繪情手中攥着方才藥峰的江寄籬送給她的香囊,注視着李意言剛才吟詩的全程。
雖然李意言拒絕了她,她也因此難過傷心了很久,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意言師兄實在是太優秀了,優秀到足以讓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李意言回到自己的席上之後,見衆人熱熱鬧鬧的樣子,也很是開心。
他本來讀的詩并不多,原來的時候是提前找了一首古人的詩歌,可是方才見到此情此景。
少華派衆弟子都坐在一個大殿之中,外面是黑夜寒風雨雪,可是大殿裡面卻是春意融融、一派和樂。
瞬間他的心中就生出了這樣一股情緒,此生無悔入少華。少華派就相當于是他的第二個家,他在這裡得到了很好的朋友溫绯樂、謝惠琏,關愛的師長賀辭章、江唯是。
他能夠在赤水拿到名次,所有人都為他感到開心。
有人感到開心,也有人感到不快。
郁深坐在劍峰弟子中,卻聽所有人都在談論李意言剛才吟誦的那首詩。
一首破詩而已,有什麼好的?一個口口聲聲劍峰和藥峰弟子,卻靠一首詩來赢得滿堂彩,還不知道是從哪本書裡翻出來抄的呢?至于這麼激動嗎?
要他說他方才舞劍的氣勢難道不足嗎?
郁深為此從那日被李意言從藏書峰上一劍挑落百級台階之後就開始準備,就是為了在今日的表現上一舉奪魁、赢得滿堂彩。
可誰知,又是李意言,他憑什麼?念了一首詩就引起衆人那麼多的關注,難道就因為他是李意言嗎?
别人不知道郁深面無表情的臉色之下,原來是這麼複雜的心思。
掌門楊況見衆人的表演都進行得差不多了,從座位上站起:“今日真是看到了我少華派弟子多才多藝的一面,真是熱鬧非凡啊!看來以後的年,還是需要大家一起來過!”
衆人見掌門此時說話如此親和,全然沒有平日裡的架子,也都随意放開了許多,哄笑起來,甚至還有弟子喊着讓掌門上來給大家舞劍的。
就連一向嚴厲的江唯是還轉過身去看到底是哪個小弟子這麼膽大。
“今日,我也有一件事正好要借這個時機告訴大家,”楊況環視了在場衆人一圈,“江湖上各門各派的名聲極為重要,其中清水劍派有唐孟楠,飛雲閣有宋非夷,此二人均是一派首徒,拿出去到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頂尖天才,也能代表一個宗門的形象和實力。”
“而我少華派,此前因為藥峰與劍峰都非常突出,悉觀和惠琏都是好樣的,我這手心手背都是肉,選不出來,所以少華派首徒的位置一直空缺至今,但是今年的赤水之行想必大家已經看到了最适合這個位置的人。”
全場的目光頓時都聚焦在了李意言的身上,李意言擡頭有些詫異地與掌門楊況對視。
他完全沒有想到掌門會在這樣一個時機,以這樣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宣布他成為少華派首徒。
“正好,方才意言那首詩再次讓我相信了選擇他,我沒有看錯人。意言,希望你成為首徒之後,天佑我少華,能夠再次帶領少華派走向新的輝煌!”
各峰峰主與弟子們一同起立,再飲一杯。
“天佑少華——”的聲音從主峰大殿中傳出,響徹了整個少華山脈。
在這個李意言加入少華派正好時滿一年的日子,少華派誕生了新的首席弟子。
首席弟子與各峰峰主的入門弟子不同,基本上都是默認作為一個門派未來的繼承人進行培養的,但是李意言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要走上這樣的位置。
隻是,他站在楊況的角度考慮,似乎也沒有錯。
掌門最重要的就是能夠服衆,而他的聲名此時在少華派年輕一輩中無疑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他此前的席位排布也就有了解釋。
可是這一切還是來得太突然了。
他前不久剛剛決定要專研藥道,如此一來,恐怕與掌門的想法有些不太一緻。
宴飲結束後,所有人都以為今晚最大的赢家李意言獨自一人走在回藥峰小院的路上,心情卻有些複雜。
不知遭遇了今晚的一番變故,今後的路要怎麼走。
若他隻是普通弟子,那無論他想做什麼,至少都是在藥峰與劍峰内部兩個峰主可以控制與決定的事情,但是一旦他成為少華首徒,他的一舉一動都将對整個門派的未來帶去極大的影響。
若是此刻他突然說自己不再修習劍術,肯定會有不少劍峰弟子對他怒目而視。
事實就是如此,所以李意言有些遲疑了。
他并不是不願承擔責任,而是不願意在别人的幹預下去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