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着唇,拿出手機在搜索欄打下幾個字,鋪天蓋地的英文報道一瞬間沾滿了顧驚山的屏幕。
主任回來的時候還以為顧驚山是在處理什麼工作,看見那屏幕裡翻動的身影他才發出了點聲響,樂呵呵道:“久等了,做老師的對學生不免要操心些,我去和教官溝通了一下,交流了些想法。”
顧驚山把手機收回口袋,“那位同學還好嗎。”
他這樣問着但卻沒有太多關心的意味,陳勝良聽出了他話裡的客套,擺擺手道:“沒事就是有點中暑,也多虧段崇明及時把人抱去了醫務室……”
女生是越級上來的,陳勝良早先也不知道她的情況,知道女生有哮喘後臉黑了下,最後還是敗給了這個想要堅持的女孩,隻得讓醫務室的老師多關照點。
做老師的,總歸是要護着點學生。
顧驚山聽他說完才似不經意道:“我瞧您白闆上貼的成績單,倒也看不出是個不愛學習的學生。”
陳主任順着他的視線往後瞟了一眼,笑了下:“隻能說是個不太符合大衆印象的學生。”
他回憶了下,“其實他本該去學文的,他之前的地理考試沒有一次不是滿分,那些刁鑽的答案他會會都能踩在點上,讓他們班的地理老師一度不願意放人。”
地理是個什麼學科?大概就是一個什麼都考的科目。
地球上所有的存在都能成為它的考題,遠不是課本上那幾句話能夠一以概之的。
顧驚山垂下眼簾莞爾一笑,沒再過多關注這件事,“陳主任,您給我細說一下資助的事吧。”
來之前顧驚山對江城一中散财童子的名頭很是好奇,一所公立高中能拿出這麼多錢資助學生還把流水向内部公開,倒是讓他好生意外。
聊到錢,陳主任話就多了,“我們學校的學生有不少都是從縣城裡考過來的,早期的時候我們學校的财政也就夠允許一個學雜費全免。生活上,那是幫不了什麼忙的。”
陳主任邊說邊把書架上的一摞資料翻了出來,語氣有些感慨:“後來是江應知,江總牽頭,給江城的教育事業墊了好大一塊磚。從那以後,江家舉辦的慈善晚會上,保留節目永遠是希望小學和江城幾所頂尖高校的資助。”
說完他抽出其中一張今年剛簽訂的合同遞給了顧驚山。
顧驚山接過文件,目光落在下方的簽署人上頓了片刻,眼神劃過一縷暗芒,“四海集團,沒記錯的話,這就是江城十年來的主力軍吧。”
十年前江城政府決心改革,大刀闊斧把自己的重工藝向新能源互聯網轉型。
這個舉措說是把江城的發展攔腰截斷也不為過。
顧驚山說的主力軍,是在那個年代下破釜沉舟,冒出來支持政策的企業家。
一雙手能數的過來的人幾經波折,才成了現在江城人民津津樂道的“主力軍”。
其中,最為出名和最有實力就是至今獨占鳌頭的四海集團。
原先的龍頭江應知不知為何選擇了讓步,靜看着這位新起之秀一路青雲。
陳主任也是那個時代過來的,男人嘛,平時最愛關注點經濟風波和時政軍事。見顧驚山一個北城人都知道江城的過往,不免來了點興趣,夾帶了些自己的私貨。
“是,這四海集團的掌門人段四海曾經可是我們那一代最為推崇的人。那時候各個都想着要是畢業找不到工作就去當包工頭,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片天來。”
隻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段四海的魄力和前瞻的眼光,隻能永永遠遠地做一個包工頭。
“四海集團的掌門人姓段,那位同學也姓段……”顧驚山話說一半,意味深長地暗指着什麼。
陳主任“害”了一聲,許是因為方才聊了點男人的話題,現在全把對面的人當成了朋友聊,嘴皮子一張就解釋道:
“一開始學校裡的老師也好奇過,因為這孩子的特立獨行,一度讓人以為他是因為家裡有錢才敢這樣不管不顧。”
“後來家長會上人爸爸抽時間從工地上趕回來的,安全帽都沒摘,就等着開完家長會再去上夜班。”
“自那以後謠言就不攻而破了。”
畢竟,沒人會覺得一個集團的掌門人,會在發達以後還下到基層幹苦力活。
顧驚山擡了下眉心,暗笑不語。
陳主任不禁好奇道:“怎麼了,我這是戳中了您哪個笑點?”
“沒,”顧驚山搖了搖頭,擡頭看了眼牆上的鐘頗具禮數道:“時間不早了,禮堂的講座應當已經結束了,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吧,後續的事我會安排人再和您商讨。”
話放到這個地步,明眼人都該聽出這筆資助的到賬了,陳主任臉上的笑更真心實意了些。
顧驚山婉拒了陳主任的還要再送,轉身上了車,司機對陳主任微微颔首緘默地把車門關上又轉回駕駛位。
主任見狀又趕忙去了禮堂要再送送那位作協主席。
行政樓外邊直通後門的小道此刻并沒什麼人,雖說遠處操場一聲哨響的解放讓人群湧入食堂和宿舍各處,但卻沒有讓這偏僻的角落收到侵擾。
直到,一道不合時宜的驚呼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