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晨光熹微，朝露日升。

做完最基本的修行，緊急連線地獄得到了暫時可以削弱魅力方法的傑森不急不緩地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微涼的風帶來哥譚灣的水汽，陽光透過樹木的綠葉在陽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光斑,哥譚的清晨很安靜，這個不辭辛苦工作一整天的女士終于得到了她的安甯，難得可以休息一會。

傑森心情很放松，就算看到隔壁陽台突然冒出一個腦袋也一樣。

“嘿，早上好。”那個黑色毛茸茸很熱情，“你是我的新鄰居嗎？”

傑森略有些冷淡地點了點頭。

但是年輕人沒有被他的冷淡逼退，哪怕他看起來累極了，還是堅強地攀在欄杆上，“哦老天，你來了也挺好的，我一個人呆着可害怕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心有餘悸地大聲歎氣，“這裡人也太少了，路燈還壞了，晚上怪吓人的。”

他的抱怨真情實感，傑森知道原因。因為東區在重新開發後，這一片有很多獨棟的小别墅群是多方協議的休戰區，光鮮的外表卻是衆所周知的三不管地帶。正常哥譚人當然心有餘悸，有點錢的也都離開了，但美麗的裝修可以吸引很多外地人。

說實話，這還是傑森今天見到的第一個活人。

不過在哥譚是不能用刻闆印象去定義一個群體，說不定不是藝高人膽大而是真人不露相呢，傑森挑眉，心裡多了幾分興趣，轉過身和對方對上視線。

“确實，沒有路燈是有點黑。”傑森附和道，朝對方舉了舉咖啡杯。

他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這是一個氣質絕佳的青年，黑發藍眼，雖然臉上難掩疲憊，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對方相貌不凡。帶着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穿着合身襯衣休閑褲，可能因為熬夜，衣服有一些褶皺。

魅魔是“挑食”的種族，如果第六感沒有覺察到問題的話，那應該就是對方的靈魂幹淨，簡而言之不是什麼殺人犯。

傑森無意窺探他人隐私，也無意在有些渾濁的哥譚開啟靈視，所以他對普通人的态度都是以第六感為前提。目前，和陌生人相處有這種好感打底就夠了。他不需要締結更親密的關系。

“昨晚沒睡好？”傑森收回目光，轉向遠處竄出的大肥貓。

“可不是嘛？”這個年輕人苦着臉，“作業也太多了……”

傑森抿了口咖啡，手指搭在陽台的欄杆，有一下沒一下地寒暄：“是趕ddl了？那确實辛苦。”

“因為我想跳級啊。”年輕人有些苦惱，“另外一個專業學分已經修滿了，我想早點畢業呢。”

傑森喝咖啡的動作一頓，腦子回想昨晚看到的資料。哥譚東區改建後，确實湧入了一批哥譚大學的學生。來往的幫派很少會對這些學生下手，畢竟他們不知道這些人裡面會不會就有下一個哥譚大學傑出校友，前車之鑒擺着呢……

傑森聳聳肩：“你是哥譚大學的？”

“我在哥譚大學做交換生。”年輕人視線轉到傑森還冒着熱氣的咖啡，豆子研磨的香氣順着風飄了過來。他下意思咽了口水，“這是我第一次來哥譚。”

那就難怪了，外地人才會這樣毫不設防地搭話。傑森心裡搖了搖頭，真誠希望這個年輕人多點警惕，不然再度相遇很可能就是某個小巷。哥譚罪惡之都的稱号名副其實，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想不開來這裡。

年輕人沒察覺傑森的唏噓，他繼續說道：“我就讀斯坦福，因為哥譚的獎學金太高了，這邊教授一直邀請我當交換生，所以我就來了。”說完，他還腼腆一笑，似乎是提到這個原因還有點不好意思。

傑森風輕雲淡的動作一頓。

哇哦，他咋舌，這是高材生！

地獄沒有繼續教育，他死前是高中肄業，複活後就更别說了。轉換後，他又成了那個lucky boy，直接成了地獄最古老的種族之一，站在了特權階級中。長生種的幼崽不需要感受義務教育的痛苦。所以他的學曆還是那個學曆，就算是辦假身份的時候，他也微妙有着廉恥，維持原狀。

傑森承認，他隻有一點在意！

……好吧，他其實很在意。

*

傑森默默放下咖啡杯，偏頭注視着這個鄰居，就算他可以在地獄與從古到今的聖賢交流，他也依舊求索人間真理，認可知識的魅力。而且他一個高中肄業，下意識對知識分子有種濾鏡也很正常吧。

他心一動，揚唇，示意了下身後的咖啡杯：“你想喝？” 他早就看出來對方的垂涎。

這個年輕人一下子眼睛就亮了，他現在是真的很需要一杯咖啡救命。對方泡咖啡的手藝很好，他隔着兩米多的陽台就聞到了香氣。

“我可以嗎，我可以嗎？”钴藍色的眼睛就像瓦特納冰川融水夠形成的冰洞，那是自然瑰寶的顔色，澄澈透明，此時正在陽光下閃。哪怕那雙眼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但是那種還未出社會的青澀感撲面而來。

傑森好笑地看着對方輕嗅又急切的動作，内心不排斥有這樣一個鄰居。

“你有杯子嗎？” 兩個陽台很近，但是對方就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看指節末端的繭，應該是長期伏案工作的青年。文學專業，還是理工？

反正再怎麼樣都和他們這些訓練過的人不同，傑森能抛過去咖啡杯，但是對方接不住。

“有的有的。”年輕人恍然大悟，連忙轉身去拿自己的杯子。那是一個藍色的保溫杯，是時下最流行的旋轉可以彈出吸管的那種。

傑森為他倒了一杯咖啡，示意對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