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頓了頓,“正是要緊不能出差錯,所以我回來恰好也是想叫你們幫幫忙,你們都是住在一個莊子裡的,我想叫你們多叫人打聽問問,若是能找人印證,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也就罷了,就當是我心眼多,把人想錯了。”
董英家的想了不過一瞬,心裡邊有了大概的底,拉住桑榆的手,道:“夫人,先等董英回來,我估計這件事十有八九。”
慧娘是先夫人從娘家陪嫁過來的丫鬟,按理來說,這是裴家的莊子,跟女家的奴仆是沒關系的,但先夫人心善,看慧娘家貧,便叫人勻出來幾畝田地給她家裡人。
而她家的隔壁就是莊子裡最先染上鼠疫的人家。
莊子裡人多眼雜,說不定多找人打問兩句,就有結果了。
至于董英,昨夜從莊子裡回來之後,就心中急切,今兒早天沒亮就跑出去給母親買藥去了。這都得幸于聖上派來的禁衛軍不安分,隻在乎面子,值班後門的就吊兒郎當,早些就跑回去休息了。
這樣也好,桑榆還有回家的退路,出去幫裴沅買藥也方便。
将藥囑咐董英家的去煎,桑榆便戴好巾帕将口鼻捂好,去了東園。
短短一日,府内就變得空曠了許多,下人們都怕的不敢出來,愈發顯得這裡荒涼了。
進門前,桑榆貓身在門窗上觀察内裡情況,看不甚清楚,索性便推門而入。廂房内的湯藥味遠比之前要濃重,她掃了一圈,隻有床榻上有些生氣。
厚厚的床幔垂着,桑榆也不敢随便翻開,隻得進去手将裴沅的手拉出來把脈,跟自己所料想的差不多,自己配的藥是能用的,但是療效她還在猶豫,必須要邊用才能邊調整。
她站起身,稍微掀開簾子瞧了一眼裴沅的樣子,伸手摸了一下随後便合上了。
她翻了不下二十本醫書,心中有七成底,但到底不能肯定,醫學這東西,千百年來的意外許許多多,誰能真正說清楚?裴沅雙頰泛紅,嘴唇起皮泛白,是肺火所緻,脖頸并未有明顯腫意,看樣子并不嚴重。
裴沅的病要治,兇手也要找,她的安全也要保證。
總不能為了善心把自己的小命兒搭進去,桑榆不傻。
不一會兒,董英家的敲門來了,桑榆秉着少一點風險就少一點的原則,叫她把藥放在門前,待會兒自己開門再去,又給囑咐燒一鍋熱水,待會兒自己要淨手。
裴沅這邊喂藥是個麻煩,沒辦法的桑榆隻好把他叫起來,沒想到對方燒得厲害,壓根就是個糊塗的狀态。
“裴沅,醒醒,吃藥了。”她将床幔拉開,盡量叫剛升起來的陽光照進房子裡。
她叫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待看清她的模樣後,立馬将床幔重新拉起,啞聲斥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裴沅動作狠絕迅速,把她吓了一跳,差點把藥給倒了,“我再不來你就快死了,生病一天了,連個看病的人都沒有……”
方才她還不相信董英家的話,現下她相信了,宮裡就沒有絲毫要管他死活的樣子,兩個太醫都不配,還拍軍隊把守,不許出進,簡直雪上加霜。
以小見大,看來如今這聖上也是昏君無疑,多少事情都是這樣置之不理,最後以死了結的,連裴沅這個忠臣之後都是如此,更别說是底下的平頭老百姓了。
“還不都怪你,快滾出去!”
床幔内照舊傳出他喊聲,不過耐不住身體虛弱,喊出來也沒有多少威懾力。
桑榆強拉開簾子,裴沅瞬間拿袖子捂住他的口鼻,身子往後仰,搞得好像她才是那個生病的人。
“冒死過來找你還撈不着好,你快喝,喝完我就離開了。”桑榆端着藥碗往他面前送,可是對方怎麼都是不領情,桑榆也沒耐心,将碗放在了床頭的小椅上,再看向裴沅,他那雙眼睛依舊嫉惡如仇地盯着他。
明明叫她提早離開的是他,明明在下人面前維護她,為何現在又反過來怨她?難不成說那也是無奈之舉,屈服了她爹的淫威?
她懶得猜。
“我知道你怨我,但起碼要先把命保下來吧?現下除了我,沒人能救你了。”桑榆苦口說罷,瞧見他沒有動搖,隻好折身離開了。
好心當作驢肝肺,熱臉貼冷屁股,愛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