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眼前之人,身着月白色中衣,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
如瀑長發随意地鋪散在枕畔,高挺的鼻梁,緊閉的雙眸,長睫猶如蝶翼,靜谧而美好,那薄唇微微抿起,線條堅毅又不失美感。
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裡的英氣與鋒芒,多了幾分在睡夢中才有的安然與柔和。
桑榆伸手摸了摸他臉上的肌膚,緊緻又細嫩,比尋常婦人的皮膚都要好上許多。
簡直是天賜的俊俏郎君。
剛收回手,眼前人便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剛毅淩厲,完全打破了外表透露出的儒雅溫靜。
“你醒了?”裴沅的嗓子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桑榆趁機抽出自己的腿,解釋道:“不知誰養了公雞,方才打鳴把我吵醒了。”
裴沅淡淡“嗯”了一聲,似乎并沒有松開她腰的意思。
為了掩飾尴尬,桑榆找話聊。
“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身體比我剛嫁過來的時候,好了很多,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待會兒起來就給揚州的師兄寫信,叫他過來給你看病,我覺得你的腿能治好,隻是要耗費些功夫。”
裴沅不語,桑榆隻當他是靜待下篇,便繼續道。
“你這般好身材,不可因為一雙腿白白浪費了,你不比京城的其他公子哥差。”
她神色認真,眉頭微皺,那雙水盈盈的杏眼似是小鹿的眼睛般,單純又幹淨。
裴沅忍不住撫上她的眼尾,用指腹擦去睡覺留下的白絮皮屑。
“你為何這般在意我的身體?”
桑榆語噎,“……大約是醫者本心?”
裴沅追問:“那為何不關心别人?”
桑榆:……
她要翻身起床,可腰身上的手掌發了力,下一瞬,唇間覆上溫潤的觸感。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仿佛淺嘗辄止般,一下又一下,若即若離,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桑榆緊攥衣角,在短短的一息之間,手心便出了汗。
鼻間充斥着裴沅的味道,舌尖是甜的,整個人簡直酥麻掉了半邊身子,刺激緊張,跟話本寫得完全不同。
桑榆漲紅了臉,看着罪魁禍首平靜的目光,愈發顯得她潰不成軍。
她剛要張嘴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
“世子,夫人,晨起了。”
是阿岫。
裴沅率先發了話:“進來吧。”
阿岫帶着兩個丫鬟端上來了銅壺和熱水,裴沅撐着雙臂坐起,旁邊的丫鬟過來伺候他穿衣。
他不喜與丫鬟過多接觸,每次都是丫鬟遞來衣裳,他自己動手穿,隻有腿腳不方便,要丫鬟幫襯而已。
裴沅坐到了輪椅上,已經開始洗漱了,可桑榆仍将臉縮在被子裡。
阿岫稍稍拉下被角,小聲問道:“姑娘何時起?”
桑榆身上的衣裳整齊,床鋪也幹淨,不像是做了什麼。
隻不過臉有點紅。
桑榆:“你把我那套玉白海棠的衣裳拿來,我今日想出門。”
早膳很早就端上來了,可是桑榆的頭還沒梳完,她不上桌,裴沅便不動筷,一直等到她結束。
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飯桌上相敬如賓。
桑榆告知裴沅要出門,他除了囑咐多帶幾個小厮,什麼話也沒說。
她不去遠地方,是想回家看父母。
一病之後就傳過一封書信,家中估計是擔心,但是又怕叨擾到她,所以隻是叫人來送些東西。
桑駿和崔雲棠膝下就她一女,她雖出閣,但也要時時看望着。
她剛進門,崔雲棠便哭喪着拉住了她,訓道:“你這孩子,說了叫你别去别去,還背着我們偷偷跑回去,要是真有個萬一,你叫我怎麼活啊。”
“我這不是好了嗎?”
“胡說!聽傳信的小厮說,你的咳嗽一直未好,這不是後遺症是什麼?虧你是學過醫的,也不知道好好照料着自己。”
桑駿上朝未歸,家裡隻有崔雲棠一人。
桑榆拿起桌上的橘子,剝皮問道:“我爹何時回來?”
崔雲棠招手,将堂内的丫鬟催了出去,才道:“你爹最近忙得緊,估計下午快天黑那會兒才能回來。”
桑榆納悶:“最近案子很多嗎?我還說找他問些事情呢。”
崔雲棠歎氣,“還不是燕北那點兒事,聖上疑心重,巴不得從犯事的官員裡找出跟燕王有關的蛛絲馬迹……最近“新黨”又犯事兒了。”
朝堂上的事情,崔雲棠點到為止,話說了一半,就打手勢,示意少說為妙。
“你要找你爹問什麼事?娘幫你問,到時候叫你爹寫信給你送過去。”
桑榆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問問裴沅的事,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