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李煦進京的前天晚間戌時,軍營突發霹靂之聲,晨起後,軍營附近的兩口水井攀附三丈長的黑蟒,将當地居民吓了不少。
蛇盤井口宛若龍踞福地,不少人揭竿自願支持燕王,清奸臣,興社稷。
李晗和齊氏家族向南而逃,皇後和一衆後妃在宮中自缢,在攻進皇宮時,隻見到了後妃的屍首。
趕在裴沅接送桑榆回來的時候,李煦已殺清宮中奸臣,并下旨派人尋找李晗和齊後蹤迹。
為穩定民心,李煦随即分封身邊各位肱骨大臣,領着軍隊南下追擊。
李晗和齊氏勢褪,各軍将領自願加入李煦麾下,敗局已定。
九月初八,安康帝亡于江西,齊後在逃逸路途病逝,齊氏一族逮捕入獄,不日男丁斬首,妻女流放充奴。
九月十六,李煦登基稱帝,号崇甯。
全國安定,災疫地區百廢待興,崇甯帝号召全國良醫,為災區百姓救治,全朝上下崇尚簡潔,京城往日的奢靡之風減了不少。
“姑娘,王爺已經進城了,方才裴青傳來消息,現下進宮複命去了。”
自從裴沅接她回來之後,就沒日沒夜地忙了兩個多月,兩個人連個相處的時間都沒有,大部分還要靠底下人傳消息,坐在一起吃飯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
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地不見,桑榆坐在抱廈藤椅上,靜靜瞧着,阿岫說罷給桑榆披上大氅。
“今年天氣不止為何冷得這般早,連襖子都能穿了。”阿岫道。
“揚州那邊應該還暖,爹娘不用受累了。”裴沅回來了,她的牽挂又自然而然地移在了爹娘身上。
阿岫輕撫自己姑娘的後背,“姑娘,再過一個月,老爺和夫人就回來了,别擔憂。”
新帝登基之後,裴沅繼承了他父親的爵位,成了安定王,兼任大理寺右少卿。府邸重新翻修了一月,瞧起來也比之前氣派許多。
桑榆定了定,“今日謝家的人來了沒有?”
謝家曾為齊氏鷹犬,貪污受賄不少,加上謝卓曾經作為,崇甯帝為了感裴家之舊情,也必定會治罪,如今全家男丁入獄,就待處置。
今日裴沅進宮,怕也會被問這件事。
謝家罪有應得,桑榆并無異議,可問題就在于謝與安身上。
謝與安與她竹馬,為人純潔,且對她有恩,與殘害裴沅的事情無關,謝家的奴仆求上門來,按人情來說,她不能不管。
“聽姑娘的話,沒理,現下應該離開了。”
外面天冷待不住,更不敢叫裴沅撞見。
他家公子愛慕安定王妃人盡皆知,若求在人家丈夫面前,怕隻會加重刑罰,所以隻能從桑榆入手。
半月前謝家老夫人求上門來,又是哭又是跪,不知翻出了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為的就是叫桑榆出手保下自己小兒子一命,偏生桑榆一直念着半年前的相幫。
她不想因此使夫妻之間生了龃龉,便拒絕了,可又心生愧疚。
阿岫:“姑娘要實在心上過意不去,不妨就在網頁面前提上一句,若毫無轉圜之地,咱們也算是盡力了不是。”
桑榆歎氣,“那便真的是看命了。”
銀缸初上,桑榆伸了伸懶腰,起身回到榻上開始看起書來,阿岫在一邊擺弄起裴沅的飯菜。
結果菜都涼了一茬,人還沒回來。
桑榆等得有些困,便睡下了,隐約聽到動靜後迷糊掀起眼皮,瞅見榻上的小幾已被搬過,上面躺着熟悉的身影。
現在天亮,桑榆怕他着涼,瞬間起身給他找了一床被子蓋上。
被子剛落下,裴沅便睜眼了。
四目相對。
“什麼時候回來的?見你遲遲不回來,我就瞌睡了。”桑榆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兒。
他回來不久,進門前聽見阿岫說她睡了,便不再叨擾,直接睡下了,近來繁忙,為了早些趕路回來,确實也困。
裴沅握上她柔弱無骨的手,再次阖上眼,用指關節揉着眉心,“吃了麼?”
“沒,一直在等你。”
聽她這樣一說,裴沅便不拖了,一鼓作氣坐起身,喚人熱菜。
這段時間聚少離多,本就不熟的少年夫妻更加相敬如賓,像是十幾年的老夫老妻般。
睡前吃了不少零嘴,飯桌上桑榆也沒吃多少,倒是裴沅,破天荒地吃了兩碗飯,破了平日裡遵守的規矩。
“謝家來求你了?”他問。
桑榆點了點頭,“我拒絕了。”
裴沅意外,心下也寬慰許多,“畢竟是從小的情誼,你這般不怕被說鐵石心腸。”
“我不願讓你為難,如何定罪也不是我能插手,聽天由命罷了。”她說得随意,仿佛真的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