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認真地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林景元心下有數,一一應下。
“王妃以後出門還是帶着幾個護衛為好,伺候情況防不勝防。”
“平時都是帶着的,就今日破例,結果出事了。”桑榆颦眉道。
林景元默默看着桑榆,單單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她袖上的墨迹。
京城貴族最在乎形象,一點墨迹也是有失禮節,大約她是不知。
林景元将袖中的手帕遞給她,桑榆呆滞地看着她,不知是何意思,見他視線朝自己的袖子移動,她便明白了。
本沒當回事,誰知他這一看,把桑榆看紅了臉。
她用另隻袖子将墨迹遮蓋,“謝謝小侯爺,不用了。”
見她婉拒的樣子,林景元竟心泛起一絲無奈來,不知怎麼就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
“拿都拿出來了,拿着吧,擦擦身上的雪也是好的。”
他說得也是,桑榆注意到他和自己身上落下的雪花。
不知不覺,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她接過,雖心中納悶自己分明有帕子,為何要用他的才行。
左右覺着怪異,桑榆隻好作揖稱離開。
上了馬車,将頭上帷帽摘下來,阿岫用手拍她身上落下的雪花,“今日這雪下得未免有些太急了。”
桑榆看了眼手裡月白色的帕子,歎了口氣,似乎又欠下人情了。
“姑娘今日就不該出門,你瞧瞧大多的雪,方才那刀子馬上就刺上來了,沒把人吓死。”當時她在桑榆的另一邊,等到看見的時候已經遲了,就算是想擋,也沒法替她擋刀。
桑榆認命般地點了點頭,“對啊……”
這般差的天氣,也不知謝與安給拉到哪兒去了。
到底是誰要他死?
身邊帶的兩個湯婆子都涼了,阿岫隻好捂着她的手給她取暖。
阿岫:“姑娘,我看近來着一個月就别再來了,等到開春的時候再說吧,聽林小侯爺的意思,這又跟朝政扯上關系了。”
改朝換代,底下難免不服,尋機鬧事,給皇城鬧些醜聞,背後牽扯着誰,她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桑榆回家之後,換下了衣裳,接着就坐在床上,阿岫在她腳底下塞了兩個湯婆子,一個時辰過去,她的手還是涼的。
“姑娘,喝些粥,把藥吃了吧。”
桑榆沒有反抗,隻是乖乖端起碗,阿岫見她一整日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勸道:“姑娘為何不把事情給王爺講清楚呢?”
“阿岫,謝與安死的那一日,他出去了,一夜沒回來。”
“所以姑娘覺得這件事蹊跷?因此懷疑王爺嗎?”
桑榆搖頭,“我不覺得那晚是他,就算他想要謝與安的命,也絕對不會親自出手,他連謝家父子問斬的時候都未出面,怎麼可能去殺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呢?”
這樣一想,她突然開闊起來,“我今晚就給他說,那玉佩我懷疑是誰偷了,故意離間我們夫妻。”
這臉栽贓陷害也算不上,因為就算将謝與安的命算在裴沅頭上,捅到皇帝面前,他也不會得到任何懲罰。
謝與安庶人一個,一條賤命誰在乎?
桑榆逐漸振作起來,幾口将碗裡的粥喝完,繼而喝光碗裡的藥。
“姑娘可要好好補,小時候喝了那麼多藥,好不容易養好身體,現在可不敢大意了。”說起這個,阿岫就越想把她養胖一點。
桑榆含着蜜餞,“無礙的,就是這幾天受涼了而已。”
她等裴沅等到晚上,床前的燭台都快燃盡了,人還沒回來。
“快亥時了,姑娘别等了,方才裴青回來遞了消息,王爺今晚歇在宮裡,說是跟太子喝了些酒,雪又大,被留下來了。”
桑榆放下書,揉了揉眼睛,順勢躺下了。
阿岫放下簾幕,将她的被角掖好才放心離開。
早日晨起,院子外面積了厚厚一層雪,桑榆打開抱廈的窗子通風,聽到了掐面兩個灑掃的婆子說閑話。
“前些日我出門,碰見了隔壁尚書家的王婆,你知道我從她嘴裡聽見了什麼嗎?”
“能聽見什麼?她不幹了?”
“什麼呀!”那人神經兮兮地湊在一旁,“她聽她家老夫人說,咱們王妃上次在冬狩的時候,有外面來的神醫給把脈,說是難以生養。”
“什麼?”另外一個婆子大驚。
“真的真的,說是那神醫沒好意思将事情當着王妃的面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你這胡說吧……咱們王妃自己就會醫,自己身體怎麼樣還不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喝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