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合她向來不愛參與,再說是跟皇家多多少少帶着關系,她就越不想露面。
旁人上下打量的眼神投來,她也左右不舒服。
阿岫耐不住,心想裴沅莫不是耳朵聾了,合着旁人的閑話隻能叫他們主仆二人聽見了,他難道聽不見嗎?
她提議道:“姑娘,要不咱們裝個病,待會兒提前回去吧。”
桑榆依舊撐着自己,保持着閑庭信步的端莊,小聲道:“既然來了,就沒有臨時離席的選擇,越是躲,他們越覺得咱們柔弱,反正就這麼一兩次了。”
以後和離了,就不用忍受這些了。
裴沅聽在耳中,胸口又是一滞,偏頭睨了一眼桑榆,見着她低着頭,一副恭敬的模樣,又發不出火來。
就這麼一兩次……
他們的光景就剩下屈指可數的時間了。
今日的壽宴他其實不想來,就是因為桑榆的緣故,他才賭氣要來。
他就是要帶着她見衆人,叫衆人好好瞧一番,也叫她自己清楚,她現在是安定王妃,是他的妻子。
如今看來,真是給自己添堵。
林侯爺上來向他行禮,“王爺鮮少出席,老夫這回也是沾了家母的光,今日趁着家母壽辰,可要好好盡興。”
裴沅還禮,“侯爺客氣。”
桑榆也向着林侯爺行禮,單單看了一眼,便覺着跟林景元肖像。
寒暄過後,裴沅和桑榆坐在桌上,她無處可去,雖說又裴沅陪着,可依舊如浮沉的雨萍,渾身緊繃,無處可依。
但裴沅不一樣,他有軍功在身,混迹官場,人人上趕着前來搭話,按理來說,她有自己丈夫的撐腰,也該有數不盡的夫人來找她,可是她沒有。
夫妻二人對比之下,倒顯得她無用了。
對于整個熱鬧的侯府來說,她格格不入。
桑榆起身,帶着阿岫到後院廊下轉,總之要避開人多的地方。
“姑娘,你在外面不能久待。”她的身體不能受寒,不然不利于重新養好身體。
桑榆:“沒事,就在這裡站站,不用出錯的。”
阿岫心中替自家主子生着悶氣,她真想把那些亂嚼舌根子的婦人通通扇上兩耳光,一天吃飯生出來的勁兒,全費在嘴皮子上了。
園子中的婦人們三兩結隊,不一會兒便都朝前堂走去了。
阿岫:“婢子方才聽到消息說,公主也會來。”
她們應該是都趕着去見公主了。
阿岫不稀罕,桑榆也一樣。
桑榆佯裝輕松道:“那可太好了,這園子就我們兩個人,多清靜。”
後院的花池中積着一片雪,一眼望去,無任何觀賞之處,若是無人,就愈發顯得荒涼,也隻有她這種求安穩的人能耐住無聊,待下去。
“王妃為何不在前院席上坐着,這裡四處通風,可别着涼了。”
桑榆轉過身,看見款款而來的林景元。
她施禮道:“小侯爺不在前面招待客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前面有父親母親頂着,我也跑出來躲躲懶,沒成想在遠處看見王妃在這兒。”林景元以為她是不想正面碰見李玉柔,便說:“祖母在她自己的後院,人老了,不想多走動,王妃就安心回席間坐着,那裡暖和。”
“那裡除了暖和一無是處,人人尖嘴長毛,生怕少說一點閑話。”阿岫率先搶道。
桑榆蹙眉,拉了拉阿岫的袖子,林景元愣了一下,不禁開口問道:“閑話從何而來?”
“沒什麼,丫頭胡說,侯爺别放在心上,我自小清靜慣了,不喜人多的地方,在這兒站着也挺好的。”桑榆笑道。
林景元瞧見翻紅的臉頰,隻覺不妥,“要不這樣,王妃若是想清靜,我再給你安排個座位……”
“王妃。”
一道有力的男聲傳來,桑榆心下一緊,擡眼望去,裴沅正站在不遠處。
他原想着她不喜參加阿谀奉承的宴會,想着她人生地不熟,便起身來尋,結果又看到如此畫面。
她跟林景元很熟嗎?
這是第三次了。
裴沅隻管邁步上前,徑直拉住桑榆的手,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看向林景元,眼中盡是不屑,卻依舊保持該有的禮節。
“冉冉不喜熱鬧場所,叫小侯爺見笑了。”
不待林景元回答,裴沅又轉頭對着桑榆說:“外面嚴寒,你穿得太少,還是跟我回去吧,待到宴席結束,咱們便回家。”
桑榆無奈瞟了一眼林景元,暗自掙了掙手,裴沅的力氣不減半分。
他拉着她離開,在外人眼裡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樣出來,待走遠,桑榆忍不住激道:“你這又是作何?公主不是要來了,你不去見你的公主,找我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