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汐音猛地抽離神識,隻見現實中的少年正含笑凝望自己,瞳孔裡充滿了熟悉的神色,每個輪回的屍首都突然轉頭,睜開眼睛——連那對隻剩窟窿的眼眶都望了過來。
簡汐音後退一步,卻被身後的村民人牆攔住了:“請……仙長……主祭。”
小藍——或者說披着少年皮囊的潮淵踉跄逼近,墨漓的掌風将他拍向祭壇,白青崖的千機線絞碎左臂,簡汐音喊道:“别殺他!十世輪回完成将徹底堕魔!”
攻勢稍滞的刹那,簡汐音便被村民推上了祭壇,少年染血的右手攥住她持匕手腕,引刃刺向心口。顧歸岚的護體劍氣驟然迸發,斬斷其右臂。
簡汐音看着他流血的斷臂:“我可不會殺自己的徒弟。”
潮淵像是恍然未覺,目光掃過斷臂與纏繞在她腕間的銀絲,忽然俯身舔舐她指尖的血迹:“師尊身上還是有那麼多其他人的氣息,我好嫉妒啊。”
海嘯在顧歸岚的示警聲中凝成萬仞水牆。墨漓已化身巨大蛇妖,流着毒液的毒牙滋着牙對準潮淵:“離開她!”白青崖的千機線纏住他破碎的軀體,每用力一分便絞碎一截軀體,卻始終無法将他拖離祭壇。
村民們狂熱的面容在滔天濁浪中扭曲成猙獰水鬼,前仆後繼地堵住天劍門弟子的劍陣缺口。
“不要其他人動手。”潮淵跪行半步,破碎身軀在祭壇拖出血痕,“師尊親手了結好不好?”
簡汐音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突然看見他張嘴,音波極近距離脈進她的意識中。她看見了一千年前的記憶。
“我不喜歡你了。”她伸手接住潮淵落下的鲛珠,“多哭一些吧。”
當她清醒過來時,發現手中的匕首已插入了他的心口。
“這才對。”潮淵朝她露出了餍足的笑意,“果然還是由師尊來結束這一切才是最圓滿。”
海水中驟然炸開粘稠墨霧,“小藍”在她面前徹底倒下,但海浪中卻伸出了十條布滿吸盤的猩紅觸手,祭壇在扭曲的觸須纏繞下轟然崩塌,腥鹹海風中混入刺鼻的魔氣。半人半魔的潮淵自漩渦升起,上半身是美得蠱惑人心的鲛人,下半身卻化作蠕動觸腕。
“潮淵!你竟堕落至此!”墨漓的蛇尾橫掃卻被觸須纏住,白青崖的千機線剛斬斷三根腕足,更多新生觸手已裹着簡汐音沉入漩渦。顧歸岚的劍光劈開浪牆時,正撞見少女被海妖卷進深海之中。
“簡汐音!”
“師尊!!”
海底傳來古老歌謠,村民們在血浪中向深海跪拜。潮淵的觸須卷着簡汐音沉向幽藍深淵,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顧歸岚劍氣劈開的海面上一輪血色弦月,以及潮淵凝望她的徹底魔化的金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