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陳廣川因為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時,他特地在法院門口等待着欣賞江少遊精神的崩潰,他年少時最愛看的戲碼就是打碎一個人穩定的内核,将對方的信念與尊嚴全部撕碎踐踏。
可江少遊卻衣冠整齊、神色如常地站在那裡,他布滿血絲的雙眸默默審視着陳廣川大搖大擺的姿态,卻始終一言不發。在那種令人難捱的沉默中,陳廣川率先敗下陣來,移開了和江少遊對視的視線。
那時雖然是酷夏,一股莫名的寒意卻不禁席卷了陳廣川的内心。那個曾經雖然優異卻并非難以理解的江少遊終于變成了他無法捉摸的樣子。
酒過三巡,衆人都已喝得醉醺醺的,宴會也接近了尾聲。嶽秋山将車停在了宴會所在的酒樓門口,而陳廣川摟着葉舒容,帶着一身酒氣跌進了車中。
“過來,”陳廣川呢喃着将頭靠在葉舒容的肩膀上,用僅容兩人聽到的聲音附在她的耳邊說道,“莊小樓……不許、跟他走……”
葉舒容身體一僵,她直覺陳廣川口中的“莊小樓”是個很重要的人物,更推斷弄清莊小樓其人的真實身份,也許就能夠解釋,這場宴會中陳廣川與江少遊之間暗流湧動的将她裹挾其中的詭異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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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容最先想到求助的是一直對她态度很和善的嶽秋山,她隐隐約約能夠感覺到嶽秋山似乎與陳廣川并非嚴格的一路人,于是在嶽秋山一次日常接她赴宴的路上,她狀似無意地問道:
“秋山哥,最近陳老闆總是在我耳邊提起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我有些好奇……”葉舒容漲紅着臉,将偷偷打聽金主花邊新聞的無助金絲雀演了個十成十。
嶽秋山從後視鏡望向女子低垂的臉龐,他那仿佛被時間暈染得更加漆黑的眸子似乎夾雜着些許複雜與感同身受,“你不必這樣,你想問的盡可以問我。”
葉舒容怔怔地擡起頭,臉上僞裝的表情似乎一瞬間有些破功,“她叫莊小樓,你認識嗎?”
車子“唰”地一聲在快要追尾到前車時急刹在原地,葉舒容一時不察狠狠撞到了副駕駛的椅背上,她擡起頭,隻見一向沉穩的嶽秋山握着方向盤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對不起,剛才走神了。你的問題是什麼?”
葉舒容壓下心底的疑惑,“我想知道莊小樓是誰。”
“莊小樓……這是樁舊聞了,”嶽秋山整理好心情重新發動起轎車,像是在講一件早已不重要的轶聞一般,以旁觀者的視角再度提起當年的往事,“當年陳老闆還在上學的時候,他曾經追求過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女生,叫莊小樓。
後來兩個人起了些矛盾,莊小樓就失蹤了。有的人說是陳老闆殺了她,但是因為一直沒有找到莊小樓的屍體,也就沒有辦法真的給陳老闆定罪。
莊小樓在孤兒院還有個沒有血緣關系卻相依為命的哥哥,他叫江少遊,你之前應該見過了。”
葉舒容蓦地睜大眼睛,她突然明白了陳廣川在宴會上拿她當筏子的深意,他在利用自己刺激江少遊。
可為什麼陳廣川一定要用她來刺激江少遊,又為什麼特别囑咐莊汀将她打扮成陳廣川原本并不喜歡的風格?
在聯想到陳廣川醉酒後對着她有時會叫錯的名字,一個答案隐隐在她心中浮現,“秋山哥,我和莊小樓長的很像嗎?”
嶽秋山的沉默已經足以告訴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