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人無需睡眠,沈辰回到自己的住所後,便在床上打起坐來,一晚上都在煉化自己靈府内的那股靈力。
天已破曉,微光爬進屋内,沈辰體内的瓶頸終于被澎勃的靈氣沖開,丹田下沉,裡面被溫養的金丹表面開始浮現蛛網般的裂紋,金色液體緩慢地從縫隙裡溢出,以一種違背自然規律的方式自下而上流入胸腔内的靈府中。
屋外劫雷滾滾,轟鳴陣陣,此時離卯時還餘兩柱香,大部分弟子都已早起,正于同伴相攜走在山間小路上,他們驚異地望着此番異象,紛紛猜測是何人在渡劫,竟有這般架勢。
沈辰睜開眼,壓住自己想要突破的沖動,強撐着自己下了床,走出屋子,渡劫期間最好方圓十裡内不要出現旁人,不然容易誤傷。情況緊迫,他也顧不上遵守門規,沈辰來到院子中,從乾坤袋裡拿出鴻月劍,直接踩着它飛上了天。
趕到師父在淩霄峰事先準備好的山洞後,沈辰埋頭鑽了進去,洞口石門立刻閉合,淡藍色的結界也悠悠升起。
山洞裡黝黑無比,沈辰拖着快要瀕臨極限的身體,向裡深入,他也不知走了多久,經脈裡的靈氣一直在胡亂竄着,找不到歸處。
在看到前方幾絲微弱的光亮後,沈辰憋着氣,加快步伐,終于一鼓作氣走進山洞最裡面的地方。
此時天關大洩,朝陽順着頭頂的大洞射進下方的石台處,在放在上面的蒲團打着放肆的滾,沈辰上了台階,一屁股坐了上去,沖散了那束光的玩樂,讓其隻能在自己身上洩憤。
一明一暗,沈辰的整張臉都浸潤在光中,顯得格外光潔細膩,如同入定的菩薩般,聖氣大開,慈悲萦繞身側。
他閉了眼,微長的鴉羽根根分明,劫雲已跟随他來到此地,在頭頂處彙集,紫色天雷在黑雲裡翻湧,蓄勢待發。
“轟隆——”
第一道天雷狠狠砸下,沈辰弟子服的邊緣卷起了焦黑,骨骼泛着麻意,經脈内原本無厘頭亂撞的靈氣在他的指揮下開始有序地朝靈府内湧入,在裡面瘋狂地沖刷着,帶着将此地不斷擴張的目的,勢不可擋。
又有幾道天雷劈下,威力越來越大,沈辰的外袍終究是承受不起,寸寸裂開,露出裡面如凝脂般的肌膚,他的口處也溢出一道鮮血,順着下巴往下,在石台上形成濃重的圓。
修士渡劫九死一生,唯有抓住時機,便可向死而生,邁入新的境界。
山洞裡并無任何靈器,沈冬舟知曉沈辰的性子,便沒有給他準備。沈辰苦修多年,對自身頗為苛刻,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願借助任何外力,唯有靠肉身硬抗,他才能獲得真正凝練的修為,而不是那種虛浮無比、不堪一擊的假把式。
越來越多的天雷落下,沈辰的身體開始如碎瓷般破開,細紋在他的皮膚上蔓延,散着一股焦味。
他知曉自己快要抓住那道玄而又玄的東西了。
還差一點點。
***
仉安早早起了床,他來到新環境,着實是不敢入睡,硬生生睜着眼度過了前半夜,但他這從黑喀族到南淮宗一路奔波,沒有怎麼休息,年幼的身體終究熬不住,放在桌上的油燈依舊在燃着,他漸漸地閉了眼,陷入不是很安穩的沉睡。
但待一縷微光沿着沒有關上的窗戶悄悄爬進屋子時,仉安立馬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也許是因為遠離了那黑得不見光的地下,他昨晚竟還夢起了三歲之事。
那時父母親尚在,妖皇也沒有盯上他們一家,他還記得夢中的自己吃力地抱起才五個月大的妹妹,小狐狸軟塌塌地趴在他的臂彎處,濕漉漉的眼睛正胡亂轉着,觀察着四周,然後不知怎的,竟直接在仉安的懷裡撒了尿。
溫熱的液體在胸前氤氲,他無措地抱開妹妹,讓她遠離自己的身體,可又不能把她放下,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捧着小狐狸,兩眼慌亂地看着父母,想要得到他們的幫助。
但蔫壞的兩人看到兒子可憐巴巴的救助,抱作一團,互相對視,開懷大笑。
夢境到這裡就截至了,仉安的耳邊似是還能傳來他們的笑聲,他花了點時間平複下自己的心情,任由那顆皺巴巴略帶苦味的心沉浸在這段回憶中。
仉安昨晚是和衣而睡,他下了床,想換身衣服,在房裡找到一個很像衣櫃的東西,仉安打開,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
繼續在房裡找了一圈,發現沈辰的确是沒有給他備上衣服,仉安猶如抓到他把柄一般,有些惡毒地想着沈辰可不是這種粗心之人,不會是從現在就要開始怠慢他了吧。
這可不行。
心裡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仉安打開房門,直接沖到自己住所的前面,想要找沈辰“興師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