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歲拔高聲音:“是你過分!”
晏聽禮:“是你。”
“是你!”
“不是我是你。”
“是我不是——”
時歲蓦然卡頓,在意識到自己想笑的瞬間,本能繃緊臉。
明明很生氣,但時歲更恨她這個時候還差點笑出來。
晏聽禮:“嗯,你更過分。”
倒反天罡!
時歲再一次認識到,晏聽禮本質是一個無下限的邪惡青年,明明作祟在先,嘴上也不會吃一點虧。
明明第一次吵架時,是他先哄她的。
高考後的畢業典禮。
晏聽禮被叫回學校演講,而那天時歲收到一束花,來自低一級的學弟。
中途,晏聽禮突然讓她去後台找他。
那時晏聽禮于她還是那個光風霁月的好學生。好學生說什麼都是對的,哪怕是聽他的話,在典禮中途溜進後台。
在校領導還在說話的時候,她被按在無人的休息室。
空調壞了,隻有一束電扇,悶得緊。晏聽禮抱着她在腿上開始接吻,沒見過世面的時歲吓呆了。
尾随她過來後台的學弟來到門口敲門,晏聽禮的手伸進她衣擺,撫摸後腰,這種驚悚達到了頂峰。
學弟敲了敲門,喊了兩聲學姐,似乎想說什麼。
晏聽禮邊吻她,手指邊沿着她脊背撫摸,時歲全身抖着。男人這方面就是無師自通,一兩次,她的敏感點就被摸得清楚。
她甚至以為晏聽禮被人下了春.藥都沒懷疑是他這個人犯了病。
“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壓低聲音。
晏聽禮從後蹭過她脖頸,咬住她下唇。
門把手被學弟擰動,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時歲劇烈掙紮起來,但沒掙動,她腦中一片空白。
幾秒後,腳步聲遠,人走了。門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上了鎖,把手并沒被擰開。
“走了。”晏聽禮語氣還有些可惜。
她大喘氣,驚魂未定:“你到底要做什麼!”
“花好看嗎。”
時歲啞然:“他隻是——”
晏聽禮手已經不耐煩地搭上她紐扣。
這個動作吓得時歲原地彈起,她還試圖找出晏聽禮中春.藥的證據,手在他額頭臉頰摸過:“你真的沒事吧?”
“笑得這麼開心,”晏聽禮答非所問,“應該是好看的。”
他接着咬開她衣領的第一顆扣子。
“停,”時歲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瘋了嗎!”
第二顆也被咬開。
“你要是,要是敢在這裡做什麼,我就不理你,再也不理你了!”
“你要怎麼不理我?”
“我要改志願,我要回杭市,爸爸媽媽說在杭市等我。”
他頓了下。
剛以為威脅起了作用,鎖骨就被重重咬了一口:“随便你。”
“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敢,我回去就收拾行李。反正我現在也不用住在你家了!”她口不擇言。
晏聽禮深深看她一眼,終于松了她,起身整理領口。
時歲以為她的話起了效果,他卻看了眼腕表,原來是到了演講時間。
以至于她至今不能确定,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到了,晏聽禮能做到哪一步。
時歲将這理解為不歡而散。
當晚回去就收拾了一部分行李,她要回杭市,報完志願就走。
晏家并非待她不好,但誰又喜歡寄人籬下。
還有晏聽禮。
就是因為他說A大機會更多,連未來的專業發展都為她規劃完畢,時歲才踟蹰不已。
但現在這裡舉目無親,晏聽禮更是混蛋,還不如回父母身邊。
次日上午,時歲便陸續寄了一部分包裹,正撞上晏聽禮下樓。
他靠在冰箱邊灌了口冰水,薄薄的眼皮垂下,安靜地看她。
時歲脊背湧起一層汗,沒有原因的心虛——沒事,她隻是寄點快遞而已。
但她表面目不斜視,快步回了房間。
現在他們在吵架,說不定馬上就是陌生人,不用管他怎麼想,時歲為自己打氣。
結果當晚,她突然聽見晏聽禮在琴房彈鋼琴。
時歲來這裡半年,晏聽禮幾乎不彈琴,這是第二次。
她驚異于晏聽禮會彈流行歌曲——這首歌她曾在房間放過一次,那次她放着音樂畫畫,忘記關門。
琴房裡,他隻開了盞落地燈,側顔半明半暗。
黑白琴鍵上指節分明,經絡蔓延。
“關門。”晏聽禮說。
時歲無知無覺照做。
甫一走近,就被他拉住手,時歲忘記拒絕。
“喜歡聽嗎。”
“嗯。”
“我教你。”
晏聽禮将她環抱在胸前,微涼的手掌帶着她的。
時歲懵懵的。
“記得歌詞嗎?”
“記得。”
“可以唱。”
時歲有些局促:“我唱歌可難聽了。”
“不會。”
時歲:“我說真的。”
“也隻有我能聽到。”
時歲:“那你會唱嗎?”
“記不清歌詞。”
“可你不是都會彈了?”
晏聽禮沒說話,糾正她按錯的一個音,時歲才突然想起什麼。
她聽爸爸說過,晏聽禮鋼琴彈得特别好,要不是讀書成績太好,都可以專業彈鋼琴了。
有一個詞叫什麼來着,絕對音感,聽幾遍就會了。
時歲開口第一聲,她就老實地閉上嘴。
無他,跑調嚴重,她看見晏聽禮指節停頓。
時歲賭氣調出歌詞:“我不唱了,你來。”
晏聽禮似乎哼笑了下,帶着她的手拂過琴鍵,從頭開始。
前奏之後,他聲音響起。
時歲一直覺得晏聽禮疏離冷漠的氣質,有大半來自于他的嗓音。
像是輕薄的雪,細碎的冰。
直到他唱起歌,慣常清冷的泉水汩汩淌過她耳畔,時歲的心髒突然加速跳動。
“有誰能比我知道”
“你的溫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懷抱”
“隻有你能聽得到”
“還有沒有人知道”
“你的微笑像擁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
“隻有我看得到”
……
然後他們莫名其妙開始接吻。
直到他的吻落在那天休息室沒能親上的地方,時歲才驚覺:“不行,我們還在吵——”
“做完再吵。”
“這裡是鋼琴…”
“高度剛好。”
彼時她還不知道這是台三百八十萬的施坦威,甚至嫌棄它冰涼涼的,一點也不舒服。
樓下還有傭人,夏日沉悶,空調都阻擋不住的熱。
時歲不敢發出太大聲,滿身淩亂,他卻衣着整潔。
她淚眼朦胧:“你真的很過分。”
晏聽禮一口咬在她後脖頸。
看不清他神色,聲音有些悶:“你更過分。”
往事不堪回首,卻奇異地和現今重疊。
許多細節時歲記不清也不想記,無非是晏聽禮察覺當時不能完全将她掌控,稍微用了點手段,就讓她神志不清,色令智昏地将第一志願重新改成了A大。
還每次都咬定她“更過分。”
她到底過分在哪?
全世界都沒人比他更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