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殺隊中有些隊員的底子還是很好的。
這部分人很快就從宇髄天元手下脫穎而出,步入了下一道關卡之中,衆柱們的訓練也都暫緩下來,換到了晚上。
葉子作為不必訓練的編外人員,也開始了常駐主公宅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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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噗……”
天音夫人溫柔的用帕子擦拭着主公還溢血的嘴角,對被子上被血液浸透的地方看也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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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皺皺眉頭,手剛擡起來,便被明明已經看不到的主公擡手制止,“不必了,葉子……我這副身體,如今連掃個墓也不中用了……”
??
“主公大人……”
明明已經用血鬼術延緩了詛咒的發作,怎麼還會這樣子?
??
天音夫人低聲道:“葉子,這段日子,你的血鬼術用的越來越頻繁了。”
??
葉子頓了頓,無言以對。
是的,主公的身體,像一顆已經枯死的樹木,澆上再多的水,貼上再多的葉子,也不過是作出一副外強中幹的假象罷了。
能起死回生,卻抵不過天罰……嗎?
??
“我沒多少時候了。”
喝了幾口水,好不容易順了氣的主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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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空蕩蕩的,悄然飄散在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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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咬住舌尖,喉嚨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咽不下,吐不出。
反倒是一貫愛流淚的悲鳴嶼行冥面色肅然,合起雙手,“主公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請交代我們吧。”
??
主公微微一笑,“我沒有什麼要吩咐的了,隻是關于我的死……想讓它更有意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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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着那樣溫柔又慈祥的表情安排着自己的死亡和後事,一字一句如刀鋒般捅進兩人的心髒。
“鬼殺隊的那些孩子們,若是知道我要用自身作為誘餌,一定無法接受,所以,這件事,我托付給你們了,行冥,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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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鳴嶼行冥沉默下來,沒有流淚,但身上的氣息悲戚到沉重。
??
葉子張了張嘴,目光落在一言不發,面色平靜的有些異常的天音夫人身上。
最該對眼前這個人的生死提出置喙的人都沒有張口……
??
“這份托付,沉重的像個詛咒一樣。”
葉子幹巴巴的說道。
??
“是啊……”
主公莞爾一笑,“但,我也沒有别的選擇了,拜托兩位了。我衷心祈禱,我可愛的孩子們,再也不會死去。”
??
悲鳴嶼行冥凝視了主公許久,像是要把他的音容笑貌全都記在心裡。
良久,才緩緩俯身,嗓音幹啞沉澀,“請您盡管放心。”
??
人總是有這樣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
哪怕已經戰勝了生死?
??
眼前一陣模糊,葉子努力眨眨眼,“那麼請允許我照顧夫人和……”
??
“不必了。”
??
什麼?
葉子愣愣的看過去。
??
天音夫人的聲音從來溫柔的像根羽毛,微微一笑,“很感謝你,葉子,但,不必了,我會陪伴主公,直到最後一刻。”
??
主公微微側過頭,努力握住了天音夫人為他擦拭的手。
“天音,一直以來……真的謝謝你。”
??
天音夫人一直平淡的面容突然有了變化,好像一朵放在神案上的塑料花突然沾了露水,綻放開來,活色生香。
??
“我們也會陪着父親大人的。”
一直在門外跪坐的小女孩兒們,也跟着笑起來,無憂無慮的,渾然不似要一起共赴黃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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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我明白了。”
??
哪怕并不清楚什麼是生死與共,但葉子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種,靜谧而決絕的力量。
生死都不能隔絕的、令人心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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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逝的孩子們的遺憾,一定要在我們這一代解決啊。”
??
咕嘟咕嘟的水在爐子上沸騰,水汽氤氲升起,阻絕了視線。
??
“一定會的。”
葉子聽見,身邊有人和自己齊聲說道。
??
??
??
“……海德薇。”
葉子摸了摸手下鎹鴉啄食的小腦袋,被不耐煩的一翅膀扇開。
??
她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再接再厲,而是順勢收回了手,搭在膝蓋上,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
“校長要死了。”
她的聲音悶悶的。
“要為了打敗伏地魔而死去了。”
??
海德薇停止了進食,歪了歪頭。
??
“明明是很有意義的死亡,主公大人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事,對我們打敗鬼舞辻無慘也關系重大,明明……”
明明是一個,萬全之策。
??
海德薇叫了兩嗓子,把翅膀搭在她頭邊。
??
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為大家解開心結,跟大家談心,安排鬼殺隊的未來了。
更重要的是……
“海德薇,我好像要失去父親了。”
??
葉子不肯擡頭。
失去她兩輩子以來,第二個父親。
人在失去父親的時候,都是會哭的吧?
所以,讓她哭一會兒吧。
在見到杏壽郎他們的時候,就不能再表現出來了。
??
主公大人,黎明前的夜色,總是這樣黑暗又漫長嗎?
??
寬厚溫柔的大手輕輕放在她的腦後。
葉子淚眼朦胧的擡起頭,悲鳴嶼行冥無聲的看着前方的某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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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鳴嶼先生……”
??
他沒有回話,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張開了手臂,環住了她的肩膀,把人抱進了懷裡。
另一隻大手在她腦後安撫的順了順。
??
“悲鳴嶼先生……我好不甘心啊!為什麼這樣啊?”
??
人在悲傷的時候忽然被安慰,就像是冰天雪地中凍壞的人突然被塞了一個暖爐那樣溫暖又疼痛。
??
??葉子趴在他的肩膀大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