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蓮。”
“你在想什麼?”
神社的現代化卧室内,白川蓮坐在床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你怎麼知道我在走神?”白川蓮奇怪道,“你甚至都把我的眼睛捂住了。”
此刻,已經整理好自己表情的太宰治收起手,後退一步,站了起來,輕哼道:“為什麼知道?這就得問某個天天在我面前走神的家夥了。”
“不是走神。”白川蓮委屈,“我隻是在想為什麼你又在罵我笨——”
“會問出這句話就說明你夠笨了。”
“等等——你這是不是在PUA我?”絕不承認自己笨的白川蓮立即提出抗議,對着某人指指點點,“你竟然連一隻可愛小貓咪都要PUA,太宰,你真的長成了一個超級糟糕的大人!”
糟糕大人發出了一聲笑音:“是嗎,你不笨的話,那告訴我,我剛剛在跟你說什麼?”
一說到這個,白川蓮便立即精神了起來:“在說你假裝你從來沒有讨厭過我。”
“有嗎?”
“有!”白川蓮斬釘截鐵,“你就是讨厭我,從見到我的第一面起,你就在讨厭我。但你一直不承認,還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還想要反過來PUA我,然後還要騙我說你沒有讨厭我——太糟糕了,太宰,連自己的心情都不敢面對,明明你才是那個笨蛋吧!”
在這一瞬間,非常奇妙的,白川蓮看到身前人類那張總是顯得蒼白的臉上,浮出了細微的紅暈,露出了近乎惱羞成怒的表情。
這是一個非常微小的變化,非常短暫地出現。
但它非常生動,也非常好看。
比這個人類少年時期一臉冷漠倦怠的樣子好看,比他生氣時炸毛罵人的樣子好看,比他自殺時如枯葉死寂的樣子好看,甚至比他成年後刻意表露出的親近親切笑容好看。
好看到連白川蓮都莫名心頭發癢,就像是被小貓的爪子撓了撓。
……真是奇怪。
白川蓮想要再看兩眼,可下一秒,糟糕的人類又變成了那副無賴模樣。
“我不記得了。”糟糕的大人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雖然這個特性在他還是個糟糕的少年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
“我不記得有這件事。”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證明?
這還不簡單!
白川蓮指責:“你十四歲的時候,大冬天跑去入水,後來又自己爬上來了。我關心地問你在河裡進進出出幹什麼,你第一反應就是罵我是笨蛋!”
太宰治:“……”
要不你思考一下為什麼普通人進河水裡會溺水,而他進水裡就變成“進進出出”了?
你甚至還問他“在幹什麼”?
蠢貓!
聽到了嗎?蠢貓!!
“不算。”太宰治冷酷說道,“這一條過。”
白川蓮震驚:這都不算嗎??
白川蓮極速思考,很快又找到了一個例子。
“你十五歲那一年,有一次生病很重。”
幾乎在白川蓮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太宰治就明白了白川蓮指得是哪一次,鸢色的眼睛微微閃爍,長長眼睫輕輕垂下。
十五歲那年,太宰治有一次病得很重。
那是個意外,太宰治沒想到夏天去河水裡飄一會兒,竟然也會發熱。
而更意外的是,燒得有些糊塗的他竟然發了一條空白郵件給了白川蓮。
然後白川蓮來了,陪伴了他一個晚上。
太宰治很難說清當時的他究竟是什麼心情。
但第二天一早,太宰治醒來後的第一反應便是離開。
用森先生的命令這個借口,離開了——或者說逃離了那個突然顯得過分狹小的集裝箱,也逃離了某個在他身邊睡着的笨貓,沒有向身後看去一眼。
那時候的他表現得格外冷淡,格外無情。
甚至在白川蓮不知道的地方,十五歲的太宰治還生出過抱怨——明明之前他發給白川蓮的郵件,這家夥從來都沒回過,明明他過去的一年裡無論使用什麼話術都沒辦法将這個笨蛋妖魔引誘出來……
為什麼隻有這一次來得這樣快?
他甚至沒有在這一封郵件裡留下任何信息,不是嗎?
為什麼白川蓮會來?
當時的太宰治有無數的不解。
可如今再回想,當時的答案其實已經非常清楚了。
太宰治擡起眼,靜靜地看着白川蓮,等待着白川蓮的戳穿、或者譴責。
都可以。
這是應該的。
但白川蓮這個笨蛋貓妖的話,永遠不在要點上。
“那一天為了照顧你,我甚至都變成了原型給你抱,而你竟然說我不好看!”白川蓮嚴肅指責,“世上不可能有人類讨厭我這樣漂亮的貓,所以你說不好看的答案隻有一個——你讨厭我!”
太宰治:“……”
熟悉的氣人感和無力感湧上心頭。
太宰治揉了揉眉心:“我不是在說你原型不好看。”
白川蓮堅持:“你說了。”
“我明明說的是——”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