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早的天氣不算好，陰沉沉霧蒙蒙，大家都有些擔心開學就期待的活動要延期進行，語文早讀的時候裘微雲看出來他們的心思，輕聲細語地安慰了一句：“放心，天氣預報說了，這幾天都是大晴天。”

到了大課間的時候太陽從雲層探出來，果然是個惠風和暢的好日子，要是廣播的聲音能小一點就更好了。

紀洄剛從英語課上睡醒就被喇叭聲音吓到無言地翻了個白眼。

“請各班同學有序趕往操場進行方陣彩排——”

不知道是哪個老師的聲音重複了好幾遍這句話，喊到最後破了音，整棟U形樓的學生都笑起來，老師又在喇叭裡用方言大喊“不準笑——”，這下大家笑得更歡了。

王雨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後催他們：“趕緊去吧，今天中午可以不用回宿舍，都早點到教室來，裘老師給你們買了零食。”

朱益和廖科在前面帶頭起哄，紀洄聽着他們的聲音，繃緊的肩背也慢慢放松，不自覺就掏了顆糖放在嘴裡含着。

斐溯頭也沒回地就說他：“是買給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的，不是讓你無聊的時候咬的。”

紀洄聽了他前半句話就把硬糖咬得嘎嘣脆響，在口腔裡碎成渣：“我心情就是不好。”

斐溯随着班上的人一起起身，低頭看着吊兒郎當樣的紀洄，幾乎是用妥協的語氣開口：“為什麼心情不好呢。”

“你猜。”紀洄也起身，扣了扣桌面，威脅的意味簡直都要溢出來。

“你倆又說什麼呢，還不走啊。”朱益拿着水杯從旁邊經過，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仰着頭喝水的時候看見紀洄朝他笑了一下。

還怪瘆人的。

斐溯又坐回去：“人太多，樓梯擠。”

朱益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走到斐溯旁邊跟他搭話：“是哈，你倆不喜歡擠，那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為什麼？”

斐溯溫溫和和的三個字讓朱益又冒出來那種雞皮疙瘩的感覺，但是他忍住了，誠實道：“因為和你們一起走，會吸引很多目光。”

紀洄笑出聲來，廖科在窗外破碎了他的美夢：“學生會的不用走方陣你忘了嗎，還有，咱們倆現在要去開會了。”

“又開會——”朱益被拖着走了。

見教室沒剩下幾個人，紀洄也準備跟着人群的尾巴去往操場，見斐溯還坐着，他走到後門又擡腳回來拽着斐溯的胳膊：“行了别琢磨了，彩排完我要去吃紅燒排骨，真的好餓。”

斐溯嗯一聲，任他掐着自己的小臂。

彩排就是高一高二的學生和高三的班主任跟着學生會成員的指引在操場上轉一圈回到位置上走個過場，不用好看，就是不能亂，因此也沒排多久，排完吃完午飯，離平時的午休時間都還有半個小時。

不過今天中午可以不回宿舍午休，所以大家都興奮地趕往教室，走在路上都是“你們班穿什麼”“有什麼即興節目”“要不要逗一下領導和班主任”這類聽起來就很少年氣的話。

走進教室，紀洄後退一步，撞入了斐溯懷裡，後者下意識地伸手攔住他的腰，反應很快地松開手退了開來，看着紀洄擡頭眯眼看着門口寫着“文科特創班”的牌子。

斐溯越過他的頭頂看過去，裡面女生們已經換好了白色長袖和或藍或紅的馬面裙，此刻在給彼此化着口紅和一點淡妝，一些女生正排隊蹲在許庭花和薛梓桐的手下編着複雜的辮子。

站在講台上的葉竹筠看見他們倆眼睛都亮了，抓着講台上的兩套衣服推到他們懷裡：“咱班的門面終于來了！這是你們倆的飛魚服！快去換！”

看着塑料袋裡繡着繁複花紋的服飾，紀洄臉上皺了一下：“去哪換啊？”

“旁邊的空教室啊，我們都搭好了。”

“當然，要是想在這換我們也不介意的。”

女生們都笑起來，鈴铛似的在紀洄耳朵裡晃，他無奈地擺了下手，朝她們笑：“姐姐們趕緊弄你們的吧，還有這麼多個沒紮頭發的呢。”

偏頭一看，斐溯已經進了旁邊的教室，紀洄哎一聲跟了進去。

空教室的座椅都堆在靠門的一邊，所有的窗簾都被拉緊，紀洄看了一下，窗戶和前門都被鎖了，他順便把後門也給鎖了。

空的另一邊的兩個角落都牽着繩子拉上了兩塊布，做成了簡易的更衣室。

後門落鎖的那一刻，斐溯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麼也沒說，拿着衣服走進了後面的那塊布裡。

紀洄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心裡面默念了好幾遍“非下文”，擡腳準備去前面那塊布，還沒掀起來就聽見裡面黃鶴和湯文昌的聲音。

“這衣服還挺好看。”

“有點難穿。”

紀洄一言難盡：“你們兩個為什麼要在一塊換衣服？”

聽到他的聲音，黃鶴和湯文昌很自然地一起回他：“因為剛剛朱益和廖科在那邊換啊。”

那他們倆又為什麼在一塊換？

不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去哪換啊？

紀洄本來想等他們換完再去換，外面葉竹筠敲了一下門：“你們快點啊，我還要給你們講一下等會你們要做的事情。”

他隻得認命地去了後面角落的那個簾子，掀開一點鑽進去，看見少年寬闊的肩背和線條極其好看的腰胯。

斐溯勾着校褲的邊，側過一點臉看向直直盯着他的紀洄，他不動聲色地提了一下褲子。

“轉過去。”斐溯的語氣裡染着說不上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