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臣茫然地點了點頭。
蕭綏忙将茶盞放下,走到他旁邊,坐在方桌另一側的玫瑰椅上。
“誰?”
話說到這份上,林書臣也不好再瞞下去了,隻能道:“是雲家的大小姐,我們......曾在揚州訂過婚。”
院中的月亮升的很高,很高,但似乎又很近,很近。
浮月遠在咫尺,色澤如鲛绡紗[3],被晚風輕輕吹開,鋪滿了整個院子。
蕭綏沉默,他沒想到林書臣還有一段這樣的經曆。
半晌,他開口:“可要我派人找找?”
林書臣低下頭,躊躇一番,緩緩走向玉露堂前,紗影沖過珠簾傾瀉而下。
撞見那一刻,他停住腳步,轉過身子,擠出個笑:“蕭綏,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蕭綏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憂傷的影子,沉肅道:“若有我幫得上的,你定要開口。”
林書臣轉身那一瞬間,淚滴在了鲛绡紗上,宛如一顆鲛人珠,清澈又殘忍。
“謝了!”
蕭綏見他落寞的背影,想到了從前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喚了聲:“六安,明日你去五芳齋買些東西,代我去看看林書臣。”
六安剛剛看到林書臣的模樣,還以為碰見鬼了,咽了咽,疑惑道:“王爺,林大夫他怎麼了?”
“用情至深,抽身卻難。”
“難道林大夫也有心上人了?”六安不懂。
蕭綏皺眉,緩緩起身,對他冷厲道:“小小年紀。”
六安迷糊摸不着頭腦,呆在那裡愣了許久,待他回神,才發現蕭綏早已走到拱橋上,馬上就要推門進沁水居了。
他趕忙捂住了嘴巴,圓溜溜的眼睛一個勁轉,心裡暗道:難不成林大夫也喜歡王妃?
荒唐的想法湧入腦海,六安趕忙拍了拍自己的頭:這怎麼會呢!
熹光初現,沁水居外,丫鬟們澆花,灑水,卷簾,各有各的一份事。
屋内卻還是一片安靜。
似乎又是日光的原因,崔清漪緩緩地在被褥裡翻了個身,她微微皺眉,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的畫面。
她昨日開始并不想喝下那盞酒,可衆人看着,自己也不好駁了公主的面,于是便爽快喝了,喝下後并沒有什麼感覺。
走到禦花園時,涼風吹來,她的腹部卻有些熱,本以為是酒本身的緣故,可慢慢的,她的身體宛如一夜春雨,潮濕又黏膩。
她才知道,自己被别人下藥了。
如今細細想來,昨日她隻和梁貴妃單獨見過,但那酒是公主送來的,難不成是貴妃讓公主來做的?
公主在這其中知不知情呢?
若是不知情倒還好,若是知情,這事怕是有些不好辦了。
等等,她後來好像在暮林亭看見了蕭綏,還對他說了些話......
是嗎?
崔清漪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回憶起昨晚她說的話。
本就紅潤的面容,這會兒更像是被水浸潤了一樣,在日出時泛起層層紅暈,一呼一吸中拍打着她的心尖。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悔,昨日不僅沒見成徐懷瑾身邊的那個人,還......
不對,她後來是怎麼睡下的?
難道?!
“你醒了?”
蕭綏見她背對着自己,發絲一個勁地擦着自己的鼻尖,像隻不聽話的貓,用爪子撓的他心癢。
崔清漪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不由得頓了一下,随後她便迫使自己清醒下來,怯生生地說道:“嗯。”
“昨晚我沒對王爺做什麼吧?”
她記憶裡就是嘟囔了些讓人臉紅的話,其他的應該沒什麼吧?
“卿卿這就忘了?不如讓本王替你回憶回憶。”
蕭綏故意拉近和她距離,将手從後滑向她的領口,假意将她的扣子一個一個拆開。
情急之下,崔清漪害羞驚歎道:“你幹什麼!起開!”說罷便将他的手扔開,捂着領口,自己坐了起來。
蕭綏勾唇一笑,眼神卻沒什麼情緒,隻是平躺在床上望着她,平白地多了些懶散頹意:“昨晚,是誰拉着我的衣裳不放,還想脫自己衣裳的?”
“是嗎?”
崔清漪的氣焰慢慢滅了,瞥到他晦澀的表情,隐隐發覺這事似乎是真的。
蕭綏沉默,輕點了頭。
看來貴妃是盯上了自己,不僅想讓她名聲盡毀,還想讓定王拉下來。
可她們隻見了兩面,她就能做出這些事?難道,貴妃是害怕蕭綏的勢力?還是說,貴妃有事瞞着聖上,怕有一天死無葬身之地,這才迫不及待地下手。
這次若不是蕭綏及時趕到,恐怕她會陷入無底深淵,看來接下來要做的事,還要更謹慎些。
可那件事怎麼瞞過他呢?
崔清漪眸光流轉,發絲順着衣領口,勾勾繞繞落在床面上,全身緊繃,宛如話本子裡定了身的靈狐。
見蕭綏閉着眼睛,靈狐忽然慢慢湊到他旁邊,一不做二不休,緩緩地将指尖撫上了他的下唇,似調戲道:“那有沒有這樣呢?”
急轉直下,蕭綏睜開雙眸,心底響起了一陣風,吹得他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