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承開口勸道:“好了,安國,别逗阿榆了,一會兒逗哭了,小心姐夫以後給你小鞋穿。”
他那個三伯連生了三個女兒後就徹底認命了,不知道從哪兒給荃堂姐帶了個童養夫回來,親生兒子一樣撫養長大,還供着讀了中專,畢業後就分配到了公社初中當老師。
說到這,秦家承愣了一下,張安國今年十五歲,還是個初中生?等等……他反應過來,自己今年也才十六歲,不會也還在上學吧?
秦家承皺着眉頭仔細回憶了一番,按理說他今年應該在公社讀初三,但是三年前開始安平縣内所有的學校陸陸續續都停課了,也是,人都吃不飽了還上什麼學,也就是說,他秦家承現在隻是個,小學畢業?
難不成還真要重新回去讀個初中不成?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但沒有初中畢業證他怎麼參加高考?
張安國清了清嗓子,掩飾住内心的些許慌亂,一想到這丫頭那姐夫—杜遷那張笑眯眯的臉,他就忍不住一陣心慌:“咳咳,不逗她了。小丫頭,你聽見你六哥剛說什麼來不?”
“啊?六哥你剛才說啥啦?”秦春榆呆了呆,露出一幅幅傻乎乎的模樣,眨巴着大眼睛又問了一遍。
秦家承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沒事,阿榆,你想找大哥玩就直接到家裡去就行,不過下午大哥需要洗個澡,所以不能帶他去外面玩知道嗎?”
秦春榆一陣心虛,她小時候好像确實總是拉着安安山上水裡的鬧騰,于是乖巧地點點頭,奶聲奶氣地應道:“嗯嗯,曉得咯六哥,我今天不帶安安到外面耍去。”
得到滿意的答複,秦家承微笑地摸了摸秦春榆的腦袋瓜:“嗯,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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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再次發出“嘎吱”的響聲,秦家承、張安國和秦春榆三人一道進了秦家。
進入前院,西邊是一個棚子,棚子裡放着些木頭和大型農具,棚子旁邊是一棵杏樹,現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落着白雪。
秦家承家裡分了前院、住房和後院三部分,所以除了一扇大門外,前院和住房之間還有一扇小門。
還沒等秦家承推開前院的小門,門内就傳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以及歡快的呼喊聲:“弟弟,你回來啦!”
緊接着,秦家安如一陣風般從堂屋沖到小門前,快速地把小門拉開。
看到秦家承身邊還有其他人,他停止了沖向自家弟弟的腳步,出于禮貌,立刻揚起笑臉,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安國,你也來啦。”
看着秦家安臉上洋溢的笑容,秦家承隻覺得,這種無論何時何地,家裡都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覺,似乎确實挺美好的。
“家安哥……”
“安安!”發現自己被堂哥擋住了視線,安安也沒有看到她,秦春榆趕忙從秦家承那高大的身影後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阿榆!你來找安安玩啦!”秦家安看見了秦春榆,喜出望外,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走,阿榆!我們去屋裡玩兒!”秦家安興高采烈地拉起他的小夥伴的手,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屋裡走,但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刹住了腳步。
隻見他小嘴一撇,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哼!”接着又是一聲:“哼!”然後再來一聲:“哼!”
就這樣,他圍着秦家承走了一圈,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哼哼唧唧。
最後把腦袋一歪,将左側臉留給了秦家承。
安安在家,等了好久,頭上都要長草了!弟弟不帶安安出去,這怎麼行呢?要反省!安安要讓弟弟知道,他這樣是不對的,是大錯特錯的,不可以再犯!
看着這一系列動作,秦家承不禁失笑,同時,一直懸着的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裡,隻是哼唧幾聲,想來是沒出什麼大事。
“安國,要不你先去我屋裡幫我看會兒老幺和康康,他倆自個兒在炕上待着,我有些不放心,我這兒還得認個錯。”屋裡就剩倆小的,看不到熟悉的人一會兒該哭鬧了。
“行嘞,沒問題,你就先哄哄吧。”張安國失笑,搖了搖頭邁步進屋了。從小到大,他不知目睹過多少回自家兄弟這般模樣,但不管看多少次,他都有一種感覺:就算将來他兄弟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哼!”聽到這話,秦家安又哼了聲,把頭和身子又一轉,給秦家承留了個後腦勺。
“堂哥,安安這是咋啦?這麼使勁,别把脖子扭傷了。”秦春榆撓了撓腦袋。
咋啦?這很明顯是他回家遲了大哥心裡不高興或者說害怕了。秦家承在心裡默默說道。
在秦家承的記憶中,秦家安從小就沒有“一個人”呆過,嗯,這裡的一個人是指沒有爹娘或者秦家甯、秦家承陪着,想到這兒,秦家承心裡也有點發愁,家裡也沒個大人,總不能以後出個門都把倆小的丢家裡,把大哥帶在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