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路的頭一點一點的,但還是想回顧禦諸的話。顧禦諸看着她,說句睡吧,便将顔路枕在他帶出來的衣物上。沒想到帶這些還真還挺有用的,她想。
“我将盡一切力量應允我的承諾,信不信我是别人的事。事辦成否也無可奈何,我們着眼當下。不過我姑且算是天下無敵,還是要謙虛一些的……好啦,就這樣吧,安心睡一覺吧,路。”她顧自地說着。
她緩緩起身,在顔路周圍設下法陣,又在他身上附了層衣物,然後退到了樹影之中。
死亡應該銘刻在她的記憶裡,永不遺忘,無論這死亡是誰帶來的,又是被帶給了誰。錯誤永遠不會變成正确…那些疤痕應該要一直提醒她,警告她世人有多脆弱。
夏風撥動着草木,葉影斑駁,月光稀疏破碎般落于稀草中,繁星如雨于天穹流轉,螢蟲無人珍重。蟬鳴并不深重,掩不過樹葉互相拍打的聲音。
風溫柔地蜷罩着她的身體。顧禦諸的心情稱不上沉靜,也不覺感慨。
身前縱目皆是廟堂江湖,身後大夢 恍若桃源舊都。
她輕身拂過身旁的林木,感受那鹹陽之外的溝壑。這裡的一切對她顯得陌生:風、花、鳥、獸、皆是自由的告示。
天地之大,俗塵渺渺。
香花在側,空氣平滑地進入胸腔,令人心曠神怡。
首次地,她感到累了。累得想将自己化入那夏夜晚風,随其飄蕩在世上;想将心髒埋入大地,感受大母的脈搏;想隻做一尾遊鱗,不被記得,也不記得。能不能用大千來讓自己融進世界呢?她想。
她久違地嗅到了某種香花的氣味,有人的氣息在草木深處。這氣息靜如沉璧,淨若澄岚。
她穩緩地拔刀。刀光于夜中湧現,此時竟溫柔了許多。
伴着窸窣,她憑月光看清了那人立定的雙足。忽然一陣風吹動了顧禦諸的鬓角,迷了她的雙眼。
那人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