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禦諸看兩人不睦的樣子嘴角微揚。她順勢收起殺招,漫不經心地舉起雙手:
"我投降。"
星魂面色陰沉,手中氣刃又逼近幾分:"我奉勸你,這一次——少耍花樣。"
"何必呢,"顧禦諸輕笑,"我若真要動手,你以為憑你能攔得住我?"她說着,指尖突然迸發出一道白光,震碎了星魂的氣刃。
顧禦諸不再看他,轉向千泷,柔聲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手的。"她意味深長地補充,"畢竟...我們有些事還沒談完。"
月神冷眼旁觀,突然開口:"帶走。"
千泷站在原地,她望着顧禦諸的背影,指尖的星光久久未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趣的是,星魂并未因先前的意外加嚴星魂堂的設施,一切與之前無異。
他仍然令四名弟子鉗制住顧禦諸,卻似乎并不急于讀取記憶。
“我以為我能把呂不韋那個老家夥擠下去。”星魂突然說,“可惜啊——陰陽家的人說得對:我沒看清朝堂。”
星魂猛地拽住顧禦諸的發,逼迫着她擡起頭。
“二十年前,”星魂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我為秦國奪得五城,換來的是什麼?——他賞我滿門首級;"
“多虧了你,顧禦諸,三年前那次我廢了,修煉什麼都會遭到反噬;我甚至差點殺了月神——在朝堂、陰陽家我生不如死,我想讓你被碎屍萬段。”
星魂又将顧禦諸甩開,“在那之前,就讓我看看你恐懼的……”
星魂的指尖泛起幽藍光芒,眼中閃爍着殘忍的興奮。
然而下一秒,星魂的表情凝固了。
在顧禦諸的記憶深處,他看到了不可名狀的恐怖。巨大的觸手升起,遮天蔽日的肉塊上布滿蠕動的眼球,無數扭曲的人形生物在黏液中蠕動。這些畫面中夾雜着令人發狂的呓語,仿佛有千萬個聲音在他腦中尖叫。
"不...這不是..."星魂的瞳孔劇烈收縮,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他想要抽離魂力,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正被那些畫面一點點吞噬。
他看到了一座由活人血肉築成的宮殿,看到無數張痛苦扭曲的面孔在牆壁上哀嚎。在記憶深處,一個長滿觸手的巨大身影正緩緩轉身——那東西有着類似人形的輪廓,卻在每個細節上都違背了自然的法則。
"啊!!!"星魂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七竅開始滲出鮮血。星魂的瞳孔驟然收縮,嘴角卻扯出一絲扭曲的笑。
“有趣……真是有趣……”他的聲音嘶啞,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突然,他猛地掐住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扼殺侵入腦中的幻象。
他的魂力開始反噬,幽藍的火焰從七竅中滲出,灼燒着他的血肉。他想抽離,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正被那些畫面一點點吞噬——
“不……”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他試圖用陰陽術鎮壓入侵,可銘文剛浮現就潰散成污穢的符号,像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随手抹去。
真是可笑。他,陰陽家的天才,竟被一段記憶逼至絕境?…
可那東西還在靠近。
它的觸須已經纏上他的神識,像毒蛇般絞緊。星魂能感覺到自己的理智正在溶解,如同陽光下的蠟像。
“相國大人……”
他突然喃喃道,像個迷路的孩子。
四名弟子驚恐地看着他——星魂大人的魂火正在焚燒自身,而他的眼睛……那雙永遠譏诮的眼睛,此刻隻剩空洞。
“星魂大人!”一名弟子上前,卻被驟然爆發的黑色氣浪掀飛。
星魂站在原地,幽藍的火焰在皮膚下流淌。他的表情凝固在某個介于狂笑與絕望的瞬間,仿佛同時體驗着極緻的痛苦與歡愉。
“原來如此……”
他低頭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聽見牙關互相碰撞的聲音。
弟子驚恐地看着這一幕,沒人再敢上前。星魂眼神空洞,幽幽地重複着一句話:"它們要來了……要來了…"……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窺探顧禦諸的記憶——這是顧谖為永遠讓她獨自站在高處而下的禁制。
她任由星魂的魂火刺入自己的神識海——讓他親眼看看那些記憶,那些足以撕裂凡人魂魄的禁忌。讓他癫狂、崩潰,在扭曲的認知中自毀。
她的目的并非清剿陰陽家,可至少也要毀了一個她厭惡的人——不然太虧了不是?
顧禦諸看着星魂癫狂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漸漸凝固。
複仇的快意轉瞬即逝,剩下的隻有無盡的虛無。
"真沒意思……"
她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