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可以了,離開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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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平安京被屍山血海覆蓋。
咒術師不剩下幾個人,但兩面宿傩也已經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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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屍骨堆積而成的小山上,柔軟的白色和服被血迹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顔色,面上也是擦不淨的血污。
身邊的櫻,更是早就跌坐在他腳邊,無力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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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啊?”
少女茫然擡頭,看着異常高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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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光而立,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可見四隻猩紅的眼眸凝視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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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都行,離開我,你自由了。”
他聲音暗啞,語氣平靜,像是普普通通的在說着明早吃什麼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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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他?
櫻環顧四周,在這樣絕望的境地……離開他?
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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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可能……離開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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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離開了自己的神明,沒有信仰的生命會如同日漸幹涸的泉水,枯萎到開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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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腿,整個人都依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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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見到他那一天起,她的人生才真正開始。
喜歡的顔色,擅長的風格,甚至是咒術,名字,她全部的全部都刻上了這個人的名字,就算是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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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帶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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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面宿傩猩紅的眼睛盯住她,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分外嘲諷:“一起去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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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印也好,死亡也好,什麼都好,我隻想跟你在一起,大人,别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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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哀哀切切的靠在他腿邊,明明冰涼黏膩的血液已經浸透了他的和服,但,她的眼淚卻好像帶着莫名的灼熱,灼痛了她靠着那處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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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這次不走,以後可就都走不了了。”
粗糙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毫不溫柔的擡了起來,像是要看清她眼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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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直視着他的雙眼,那雙眼睛一如真正的小動物一般,輕靈純澈,帶着毫不掩飾的依賴和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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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定,大人,無論是生是死,隻要陪在您身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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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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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面宿傩的眸色暗下來,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按——少女的天地頓時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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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他的時間了。
四隻猩紅的眸子擡起,看向那些以為自己的攻擊奏了效,可以把平安京上空的烏雲——詛咒之王斬落在此而面具喜色的咒術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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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蠢貨,應該準備好迎接他的反擊了吧。
都招呼過來吧,咒術師的鮮血和眼淚,可比那些隻會慘叫求饒的人類的血肉,要美味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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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相對,四指輕扣。
兩面宿傩扯出一個分外血腥的笑容——“領域展開,伏魔禦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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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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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封印裡發生了什麼,哦,或許兩面宿傩是知道的,可她現在連兩面宿傩是否活着都不清楚。
不,應該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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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百無聊賴的趴在池塘邊的木廊上,在日光下白的幾乎透明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撩撥過水面,泛起圈圈漣漪。
黑底粉櫻花的寬大和服裹住她纖弱纖瘦的軀體,布料在陽光下漾着粼粼波光,烏黑的發絲蜿蜒其上,油亮光滑。
白皙的腳踝從和服下擺探出,腳腕上挂着一串慘白的骨鍊,做成了一個個小巧精緻的骷髅,被細細的金色鍊子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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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好好穿衣服,香肩半露之下,可以看到左胸口的白嫩之上烙印着“Sukuna”幾個羅馬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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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用指尖劃過宿傩的名字,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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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說過,這是刻在靈魂上的印記,隻要有這個印記在,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她。
印記在,應該說明大人的靈魂還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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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櫻也有些不确定,因為在曾經的,陪伴在兩面宿傩身邊的那段歲月中,這個名字,始終是鮮紅的,像那人的眼睛一樣,流轉着不詳卻瑰麗的光。
而今卻黯淡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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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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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邊的鵝卵石扔進池塘裡,砸出了飛濺的水花,驚了池子裡的胖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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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大人那麼強大,她還能用宿傩大人的術式,他一定還是在的,可怎麼不來找她?
??離開大人的第一個星期,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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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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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皺起眉頭,“我不是說過,沒事不許來打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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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還帶着一股子理所當然的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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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畏縮了下,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己身後的高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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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腳步不停的走到櫻身後,身姿挺拔而勻稱,豎起的白色發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淺色的唇瓣飽滿且泛着光澤。
可惜被繃帶遮住了半張臉,不能得見是一副怎樣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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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頭也沒回的櫻身邊,“藤原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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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
櫻頓了下,恍然想起,那好像是自己遇到宿傩大人之前的名字,一個代表着弱小,封閉,無法反抗的名字。
時間過去太久了,她竟然都不太記得這個被主人毫不猶豫抛卻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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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毫不見外的戳了戳她的肩膀,“藤原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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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惱怒的回過頭,“誰許你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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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術式從她指尖迸發而出,無形的斬擊沖了出去,将那個方向上,男人之外的一切都均勻的分成了八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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