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櫻困惑地舉起手中的紫黑色物體,它形狀似手指,指節粗大,指甲細長而銳利。其表面覆蓋着一層類似屍蠟的堅硬物質,散發着一股強烈而邪惡的咒力波動。
毀不掉嗎?
櫻試探着想于指間發出斬擊,但,心口處突然一陣滾燙,恍若突然之間置身火海,心髒被無形的大手扯出胸膛,隻能狼狽的經受着火焰的炙烤。
是宿傩大人的印記!
她顧不得其他,一把扯開校服的領子,質量再怎麼上乘的布料和絲線也禁不住這樣大力的拉扯,領口畫着咒高紋路的金屬扣子可憐巴巴的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骨碌碌”的響聲,最後歸于平靜,安分的躺倒在無人在意的地面。
胸口處自從回到這個時代後就再也沒有聲息的印記蒙上了一層微微泛紅的晦暗,流轉着如寶石般瑰麗的光。
“宿傩大人……”
是大人回來了嗎?
突然回到這個時代,櫻茫然的就像是剛知道自己去到了平安時代一樣,但那時候身邊有宿傩大人。
而今,她卻孤身一人回到了這裡。
若非身上依舊保留的咒術力量,以及宿傩大人留下的刻印,她幾乎要懷疑那三年是否隻是一場夢境。
一個美得虛幻的夢境。
盡管内心堅信,櫻仍感到一種難以呼吸的絕望。
她不敢去探查自己離開後那場戰役的結果,也從不敢去尋找關于宿傩大人的記載。
從平安時代到現代,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千年。
即便宿傩大人被譽為詛咒之王,她也深知,他終究是人類而非咒靈。
怎麼可能有人類能跨越如此漫長的時間呢?
但隻要不去看,不去聽,她就能欺騙自己,仿佛宿傩大人還會像千年前那樣來找她。
但如今,這份印記有了回應。
櫻抓着心口,心髒跳動得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從喉嚨口裡沖出來,去尋找在它身上烙下印記的主人。
他真的還在。
……
五條悟的六眼一直感應着帳裡的情況,那剛生成的咒靈完全不是他新收的學生的對手,進去不久帳裡就隻剩下了櫻一個人的咒力。
真是了不起啊。
這個年紀就已經能打開領域了。
五條悟百無聊賴的站在外面,身子微微後傾,看似靠着牆面,細看卻又割開了微不可察的距離。
他十九歲的時候在幹嘛?
哦,在為傑的離開而痛苦,在高專麻木的做着任務。
那個時候的五條悟也是無法展開領域的。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不過這個年紀領會了反轉術式和領域,按照他的經驗來看,還不知道是多少次生死之間才有的體會。
想想看,一個從小被當做禮物培養的小姑娘,十六歲就面臨着要被送給咒靈活活吃掉的恐懼,遇到了什麼“大人”後,還被鍛煉着短短三年就從有天賦達到特級的水平,這條路該有多艱難啊。
想也知道完全是不把人當人看待的情況。
就算是從出生起就被稱為最強的五條悟,開啟領域的時候也已經從高專畢業了,比她現在還要大幾歲。
根本想不到學生在沒有遇到自己的時候遇到了什麼樣的人,才會養成這副對人類冷漠,更不願意交朋友的樣子。
如果當初,她遇到的“大人”是傑那樣子的都好啊。
看他把那兩個小姑娘養的多少,嬌縱任性,又有點張狂。
雖然沒有櫻醬看起來可愛啦,但也隻有那樣的孩子看起來才像是被寵愛着長大。
而不是自家小朋友這種,不僞善,不忏悔,不救贖。
把裡香從憂太體内逼出來,卻全然不會有差點殺掉同期的愧疚。
當着自己的面殺掉高層的人,還差點殺掉好多其他人,也從不恐懼自己是否會殺掉她。
明明看得到自己的處境,雖然自己也不在意啦,但還是有點詫異她完全沒有過憐憫敬佩一類的情緒啊,像個旁觀者,冷眼旁觀,從不同情。
仿佛是一面用純粹制成的鏡子,不吸收任何善意或惡意,卻将善與惡全部反射回了人世間。
隻在鏡面上寫下了她信仰的那位大人的名字,其他的全然不在意。
是該用信仰這個詞吧?
五條悟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着:“雖然都叫人家神子,但完全沒有奉若神明的态度诶。真該讓那些人都來學習一下,對待神明應該是什麼樣的态度啦。”
不過,那小朋友是不是進去太久了?五條悟擡頭看了看天色,夕陽的餘晖灑在帳外,卻完全透不進去。
随便有點咒力天賦的人都能釋放的帳像是一層無堅不摧的屏障,将裡外無情的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他輕歎一聲,目光穿透帳幕,仿佛能看見那片被咒力籠罩的區域。
咒力在波動,在起伏……诶?
到底自己在裡面幹嘛啊情緒激動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