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裡香。”
愛……
櫻困惑的看着已經足夠難對付的咒靈散發出了更為可怖的氣息,在心底發出了和夏油傑一樣的聲音。
騙子。
在藤原家的十幾年,櫻并未接觸過這個概念。
後來跟随了宿傩大人,更沒有聽過,是在随着大人見到羂索後才聽說了這個概念。
那時候是他們第一次見,羂索還是一位烏帽遮住縫合線,穿着合身狩衣的翩翩貴公子,居住這偌大的府邸,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比别人的看上去更幹淨矜貴。
兩面宿傩不理會他的招呼,自顧自的往前走,櫻和裡梅跟在身後,倒是羂索攔住了兩人,打量一番後,柔聲問道:“這位小姐要安排在哪裡呢?”
是宿傩帶來的儲備糧嗎?
廚房會不會更合适。
他的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
櫻沒覺得如何,是裡梅上前兩步,擋在她身前,警告性地說道:“夫人自然跟着大人一起。”
櫻探出了個腦袋,将他臉上的困惑茫然、不可置信都看了個清楚,覺得挺有意思。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情緒這麼多又隐藏的這麼快的人呢。
是不是就是裡梅嘴裡說過的心機深沉?
看她好奇,裡梅歎了口氣,沒有強行把她帶走的意思,櫻是大人的人,連大人都不曾置喙她的行為,自己有什麼可說的呢?
白發少年叮囑了兩句,就率先邁步離開了。
“我該怎麼稱呼你?”
“櫻,我叫櫻。”
櫻好奇的擡手摸了摸他的羽扇和帽子,卻發現這個人的情緒如同結了冰的湖面,隻有扔進去足以砸碎冰層的石子,才會露出些許漣漪,而自己顯然并不是那樣有分量的石頭。
幾句話的功夫,櫻很快失去了興趣。
但宿傩大人要羂索做一件咒具,他們還要在這裡耽擱一陣兒,櫻流連在貴族的後花園,看盡各種各樣的“夫人”。
羂索有很多位夫人,她們也跟着他一起稱呼自己“櫻夫人”,但櫻聽來難得有些不喜歡。
“宿傩大人以後還會有别的夫人嗎?”
她戳着盤子裡滾動着的、紅豔豔的櫻桃,将本就紅潤發紫的表皮戳成一種看了就沒什麼食欲的深紫色,還有好些破了外皮,流出了紫紅色的汁水,淋漓的染紅了她的指尖兒。
兩面宿傩低眉看着手中的書卷,沒說話,隻用另一隻手輕撫着她的脊背,從上到下,像是在撫摸着乖巧的寵物貓。
她锲而不舍的問道:“宿傩大人愛我嗎?”
兩面宿傩終于舍得擡頭看她,聲音低沉而喑啞:“又在外面聽了什麼回來,嗯?”
“羂索的那些夫人們稱呼我‘櫻夫人’,說我前面不能跟大人的姓氏,隻有大人娶來的夫人才可以。大人,什麼是娶來的夫人?
她們還說,羂索待她們好是因為愛她們,大人也愛我嗎?”
櫻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從外面聽來的新知識。
兩面宿傩眯着眼睛,捏起她的下巴,“愛這種東西,不過是廢物用來欺騙别人,換取利益的籌碼罷了。”
“這樣啊……可是她們說,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一個人好,想永遠跟他在一起,這樣說來的話,我很愛宿傩大人。”
櫻巴巴的看看他。
兩面宿傩扯出一個冷冰冰的笑意:“你會覺得她們的話比我更對嗎?”
“當然不是啦。”
櫻渾然不懼他的冷臉,把盤子一丢,快變成果泥的櫻桃灑落一地,迸濺到了她雪白的和服上,殷出了朵朵紅梅。
她自顧自的鑽進男人懷裡,“是她們說,這麼說羂索會高興。”
櫻揚起白皙的臉龐,“我想讓大人高興。”
兩面宿傩輕拍了拍她的頭,沒有多說什麼。
卻在隔了一天後用火焰将除了自己住處之外的大半個府邸都陷入火海,除了羂索外,無一生還。
在羂索見了鬼的眼神裡,他拍上了櫻的腦袋,“看,櫻,這就是那些女人嘴裡說的愛,羂索對她們的愛。”
兩面宿傩立在火海之中,笑的狂妄而肆意,分明也沒多說什麼,卻格外的嘲諷。
原來,愛是這種東西嗎?
不救人,不痛苦,不征求,甚至不想報仇。
那她不要宿傩大人的愛了。
起碼宿傩大人不會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别人殺掉還無動于衷。
櫻回身看了他一眼,滿是鄙夷。
羂索的笑容終于撐不住了,整張臉都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