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軟瞅着掌心鏡子裡找淼青為她捏的臉,杏眼桃腮,朱唇皓齒,滿意不已,再擡手輕輕扯落些許發絲,更顯楚楚動人。
“不錯,不錯,郎文清這次你必輸!”
鐘離軟嘴裡暗自念叨,收起鏡子,挽好胳膊間裝滿馬奶的籃子,望向不遠處的馬車,唇角勾起,陰陰笑兩聲。
鐘離軟走向街中,朝馬車來的方向走去,向站在街邊假扮成路人的手下胡承使了個眼色,手下心領神會。
好戲開場。
随着馬車行駛的“哒哒”聲漸近,鐘離軟和胡承不斷靠近,馬車将至,鐘離軟肩膀稍稍擦過胡承。
“不長眼的家夥!”
胡承厲聲喊着,一掌推向鐘離軟。
在胡承手心觸及鐘離軟瞬間,鐘離軟用一個極其誇張的旋轉,扭跌下去,睡倒在地上,馬奶灑落滿地。
馬車迅速緊急刹住,以防踩到鐘離軟。
鐘離軟緊閉雙眼裝作昏厥,胡承見狀撒腿就跑。
“何事?”
郎文清聽到車外議論不斷的嘈雜聲,走下馬車。
圍住鐘離軟看熱鬧的人群,看清來人,立馬四處散開為郎文清讓道。
兩國打仗,說白也是鐘離軟和郎文清這兩位首将的博弈,二人交手五載,鐘離軟件早就摸清了郎文清脾性。
這人自诩正道,最愛管這種事。
果然,郎文清見鐘離軟昏倒在地,連忙請了兩邊婦人幫忙将人扶上馬車,在馬車裡照看鐘離軟,而他親自駕車到醫館。
女醫師為鐘離軟腳腕瘀腫敷上藥,向郎文清禀告道:“将軍放心,娘子其它無礙。”
郎文清微笑點頭,端正行禮道:“那便勞煩醫師照料娘子蘇醒了。”
是時候了。
鐘離軟淺淺吸一口氣,弱弱嬌聲道:“别走……”
“嗯?”
郎文清聞聲頓步,轉身看去。
“将軍,娘子醒了。”
女醫師幫扶起鐘離軟。
“公子……”
鐘離軟側撐住身子,微擡起頭,幾縷青絲垂下,眼眶紅潤,霧氣騰騰,含情脈脈,聲音酥骨。
郎文清目光碰上鐘離軟眼中情絲,立馬移走,低頭躲避。
“娘子好生休養,在下已派人去聯絡娘子家人。”
鐘離軟見狀,心中暗笑,面上卻依舊一副柔弱無助模樣,輕輕咬了咬下唇,垂下眸,聲音帶着哽咽道:“…父母早逝,丈夫也已去世,家中隻有奴家一人…公子不必大費周章了…”
郎文清聞言,眉頭微皺,眼中憐惜之情壓制不出地流露,薄唇張了張,終是不知該如何寬慰。
看着昔日戰場上招招下死手的讨厭家夥,表現出這種手足無措樣,鐘離軟越發覺得她聰明無邊,想出了個好法子。
“不過……奴家一個人也能好好生活,公子可不要小看奴家哦!”
鐘離軟說着,将發絲拂在耳後,臉上凄楚轉為笑容,這抹笑可十分有講究,眼睛彎彎,隐約露出截白齒,似在笑卻又淚光閃爍,覺将落淚,帶着倔強,惹人心憐。
郎文清一愣,神情帶上歉意,“是在下淺薄了。”
“怎會……”鐘離軟聲音愈發柔軟,“公子……奴家有一事相求,不知……”
“娘子直說便是。”
郎文清幹脆道。
鐘離軟繼續道:“說來也巧,奴家新開的店,就在公子府對面,奴家現下走路不便,公子……”
鐘離軟語未盡,嬌羞低下頭。
郎文清猶豫,女子名節尤為重要,同乘馬車有些不妥。
躊躇之際,一旁女醫師開口道:“将軍,娘子的傷勢不宜過多走動。”
鐘離軟弄出副善解人意的自責樣,“公子有不便,就不麻煩公子了……”
郎文清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方便。”
鐘離軟心中嗤笑,男人就喜歡裝,尤其這個男人,更是愛裝正經到沒邊。
她定要把他層僞善的皮撕下來。
“多謝公子!”
鐘離軟燦爛一笑,仿佛得了什麼天大的喜事。
郎文清讓醫師慢慢扶鐘離軟下樓,而他則率先去駕車。
鐘離軟坐上馬車,直到馬車行駛到店鋪,都不見郎文清身影,問過車夫才知,這郎文清去别道走了回去。
呵。
鐘離軟最厭惡鄙夷的,莫過于郎文清這副道貌岸然的做派。
她不信這世間真有人能始終如一地堅守所謂正道,世人皆是表面裝得正義凜然,實則心裡不知有多少算計與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