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麼話想說?”
原以為伊理索西會氣惱、怨恨,然而說這話時的他卻是平靜如水。因而克爾萊多一時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也不知該如何答話。故而,隻一味地保持沉默。
“如此…我知道了。”說罷,伊理索西勉強笑笑,望向卡塔啼絲,“押入地牢,待計議妥當,當數罪并罰。”
聞言,卡塔啼絲朱唇輕啟,予他一抹不鹹不淡的微笑,再上下打量了伊理索西一番,不過就是一句話都未曾放下。因見在場者無表示異議的,伊理索西便命人将克爾萊多帶了下去。
而後,再與諸人商議不多時,伊理索西便散了會議。
入夜,伊理索西披上墨色鬥篷往地牢去,及至越過諸多空蕩蕩的牢房,看見靠在牆面小憩的克爾萊多,他仍未想好該說些什麼。
察覺有人靠近,克爾萊多倏地将雙眼一睜,待認清來人,亦是無言。
然而接下來的形景,卻是讓他心跳驟停,渾身翻湧的熱血随伊裡索西取下鬥篷遞來之際,而瞬間涼盡,“陛下,你——”克爾萊多原想說些什麼,因見伊理索西皺眉蹙額,便住了口。
“我早不是陛下了。你被問責,我亦難辭其咎。想必,過兩日就該重新選定君主。到那時,還不知又是什麼光景呢。”一面說着,伊理索西低下頭,聲音越發低沉,潤濕明眸的淚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順着面龐滑下去,卻未聞得一絲聲響。
克爾萊多同是低了半日頭,心中很不是滋味。誰知又見伊理索西擡起手,再次看過去,他竟攜了鑰匙将牢門給打開了。
昏黃的燈光下,隻見伊理索西緩步退後,漸與克爾萊多拉開距離。
克爾萊多原欲問清伊理索西所想,眼前人已将身子背過去。而後,便聽他道:“一感念我們相知相識,二感念數年來獨你亦願意稱贊我。疏于練武,素愛遊山玩水作畫,我這樣的人居然被推成君主。真真是好笑。”
“我不是傻子。舍己為人的事,我隻做這一次。你走吧。”伊理索西一面擡手,示意他盡快動身。
克爾萊多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得恭敬朝他一拜,而後披上鬥篷匆匆離去。
自回了王宮,伊理索西坐卧不甯的功夫,克爾萊多逃逸的消息已走漏風聲。随後,天蒙蒙亮,蕭寒未散,便有人來請,伊理索西也不問是誰,收拾收拾就跟着去了。
來至會客廳,就見早已有十來人靜候許久。其中,銀月部長老一見伊理索西,連面子上的寒暄都沒顧及,直截了當問了:“放走他?這些年來你究竟都在想些什麼。越發糊塗,沒個正經樣。如今可有想好該怎樣料理呢?”
依言,伊理索西搖搖頭。見狀,倒讓銀月部長老氣得不輕,冷笑連連,方重新撿起今日的事繼續說下去。
“縱使尋常務工人員,若渎職,所迎接的下場不外乎是被辭退。同理,君主亦是。需在其位,謀其職,盡其責,可你治國理政究竟不夠好。如今的獸族是萬萬等不得的。請陛下退位吧。”
話音剛落,一行人皆立身站住,朝伊理索西一拜。
是日,伊理索西寫下退位诏書公布于衆,并被囚禁于王宮自此再不問世事。可是他這處得了甯靜,外界卻是開啟了新一輪紛争,彼此間你一言我一語已是吵得不可開交。
先是銀月部的族人發話:“雖說這任君主行事作風不盡人意,然而我銀月部卻有的是天資聰穎的子弟,想來統領獸族一事自是不遑多讓。再者,如今執事的長老已侍奉過兩代君主,頗有資曆,行事亦老練。若能任職,想來于獸族是極為有助益的。”
這邊話音剛落,青羽部和恹部不遑多讓,三言兩語就将此話給推了回去。
“伊麗缇大人性情賢良,處事端方平穩,在獸族威望頗深,且她的名号放出去,聞之誰不擁護、愛戴?若論資曆亦是有的,二則她的行止亦挑不出錯處。且她正值壯年,不必來日憂心日暮西山,王位交接該做何打算。”
“我族行事曆來求坦坦蕩蕩,無愧天地,無愧于心,隻以拳頭實力說話。卡塔啼絲大人戰功赫赫,大有我族先祖遺風。為君,定能整治上下風氣,令獸族煥然一新,延續榮光。”
因見三方各占自家的理,無法求出答案來,便先略過這一談,暫且休整一番。一面一齊征求赤炎部,并沉暮部的意見。
“論理,塗多米大人目今不知所蹤,我等忙于分派人手去尋找其下落。不過我等究竟年紀輕,上任首領離任,塗多米大人繼任不過才一年不到,更何況是還在抓瞎,隻恨别是兩眼一抹黑便好了。”
伊莎因見他們說得面紅耳赤,便指了方才還在回明事務的随侍忙歇下口領上三兩人,派去為幾位部落的首領,或是長老打扇子去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