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說什麼？說不願意嗎？說不着急嗎？
她一次次的練習着要說的話。
蘇清清的勇敢是什麼？和沈嘉民徹底分開，小寶呢？沈嘉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了，小寶跟着他？她不由得顫抖着。
她對右誠的迷戀是沖動嗎，她本應該在和右誠的通話中坦誠的，避免見面，避免兩情相悅，避免陷入他的感情陷阱。
他為什麼不問蘇清清的過去？隻字不提？那夜之後，一個男人不可能不知道蘇清清有什麼過往？
他不問她，他還說了無數次要娶她，每天的甜言蜜語，自己已經招架不住了。
她每天都想着嫁個他，想念着他的溫暖的懷抱和溫暖的語氣。
他說他們生理上感情上都是契合的？
連這種沖動都是奢侈的呀，我應該什麼都沒有準備好
隐瞞他欺騙他？
“右誠，如果這一切都是錯，請原諒我愛你。是我舍不得被你愛着”
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和右誠在一起過着另一個世界的生活，然後呢？
然後見到了久别重逢的姑父姑媽，給他們介紹右誠是自己未來的老公？後來呢？他接受了我？接受了小寶？
蘇清清心情非常淩亂，無助的望着天花闆上奇怪的花型吸頂燈，一片一片朝上的粉色貝殼狀的花瓣，藏污納垢的照型，這兩年她竟然沒清理過一次，或許這裡是一個臨時住所，這裡不是家，粉色的燈，金色大花的落地窗簾和粉綠色的壁紙，一切都那麼可笑。
那張良民證，是沈嘉民要給她的賣身契，結婚是更好的證明你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從來都不是奔着這個承諾走到這天的，沒遇到右誠前，或許這輩子就這樣隻為等小寶長大，走着走着就過去了很多年。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醒來時竟已是黃昏。躺在已經溫好的被褥裡，聽着肚子饑餓的聲音。她沒有膽量起床走出房間。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右誠給她無數的訊息
“怎麼啦，Annie，怎麼沒回我訊息，你準備好行李啦？“
她來不及讀前面的訊息，趕緊回他
”對不起，我睡死過去了“
右誠立刻給了她回應
”我就猜到，小傻瓜，你昨晚都沒睡覺！“
”嗯，我趕快準備行李，晚點聯系你“
她開門看到沈嘉民坐在沙發，桌上的信封已不在那裡
”你醒了，我煮面給你吃？還是回阿娘家吃晚餐？昨天還剩很多菜，你喜歡的獅子頭我還留在那！“他很平靜的說
”好，我們去阿娘家“蘇清清立即接受了建議”我想吃五谷米飯配獅子頭“
沈嘉民看她的貪吃的表情，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立刻撥打了阿娘的電話讓她先将五谷米浸水。
兩人穿着厚外套，并排走出門，街上下着毛毛雨，似乎也不需要打傘，濕濕冷冷的，行人很少，往日人擠人的夜市也沒了喧嘩，春節的上海像一座空城，返鄉過年的，出國出遊的。甯靜的夜，寒風中沈嘉民高大的身旁蘇清清顯得有點小鳥依人，他腿長即使已經放慢腳步，蘇清清仍需三步并兩步才趕得上。
“小清，出差回來，我們談談？”
沈嘉民主動說話，聲音姿态低低的。
“談談？好啊！”蘇清清很意外，不知道他想談什麼，但從他的口氣并不是很壞的事情。
他們穿過一個街道，沈嘉民說
“每次走過這裡都想到市區的弄堂口，我高中時有一個女朋友，她很喜歡看我冬天從十六鋪碼頭橫跨黃浦江”
“冬泳嗎？好像現在還有！”
“我那時是為讨她歡心，遊給她看的，但我都有拿到前三名！”
“很厲害！”蘇清清側眼看着他，歲月和失意多少給他留下些滄桑，皺紋和白發明顯的出現在他的頭上。
“小清，我第一眼看到你，想到她，我們那時很要好，門當戶對”
“你的前妻不是她嗎？”
“不是，是她的同學”
“我們那時的處境不好，我以為阿娘告訴你了呢，後來她們全家去了加拿大，我爸爸不舍得離開上海，我是跟着叔叔去香港的，後來就沒有了她的消息。”
蘇清清不知道他突然說起這些，那些故事感覺很遙遠。他看起來有些感傷。
“那你為什麼娶了她的同學？”
“因為那時我找她同學打聽她的消息，算是陰差陽錯的結的婚“
”嗯！“蘇清清不知道說什麼。他們看上去像父親和女兒。
走到阿娘家的電梯口。沈嘉民說
”上去吧，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煮飯。“
沈嘉民今天的樣子和從前差不多，阿娘給他浸泡好的米，他放在電鍋和燒好的獅子頭一起蒸。
前些日子的暴怒或許真的有人曾經看到蘇清清和右誠在一起親密的樣子，那幾天他們的确無時無刻都在表現熱戀情人的相處方式。
她或許不明白沈嘉民在意什麼？正如她之前以為的出軌？
她問小寶要不跟媽媽回去住一晚，小寶不願意
“我住阿娘家，每次回去要帶很多東西，第二天又急忙趕回來，我不要”
他拿着沈嘉民的手機玩弄着
“小寶，你不能一直打電動，眼睛會壞掉”
“又沒玩多久，一會就睡覺了”他嘟着嘴不開心的樣子。
蘇清清把手機搶過來還給沈嘉民，小寶就哇哇大哭起來。
“好了，阿娘做主，今天是過年讓他玩好了！”
“他媽媽教他的時候，你不要說話”沈嘉偉跟阿娘說
蘇清清不好意思，想着阿娘給孩子特權自己不應該說什麼，況且一直都是阿娘他們在照顧小寶。
“好了，阿娘說你今天可以玩，明天要寫寒假作業好嗎？”小寶點點頭将手機拿了過去
“那我先回家收拾行李！”，沈嘉民點點頭“我一會就回去”
她離開了阿娘家。給右誠回了簡訊。右誠說我們說說話吧。
“新年快樂，寶貝！”右誠那軟糯的台灣腔頓時讓蘇清清感覺到他懷抱的溫暖
“新年快樂，右誠！”她嬌滴滴的叫右誠，完全忘記剛才沈嘉民給她做飯時她流露的感動。
“你在外面？”右誠問，路上有幾個少年正在放煙火。
“對呀，出來看人家放煙火”她順便編了謊言
“回家吧，這麼晚，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不過我這幾天可以陪你放煙火“
蘇清清的這26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曆過，卻聽右誠的那一個“不放心”的關心，頓時覺得自己有了分量，變得格外珍貴。
”我知道了，我回家準備好行李，睡一覺，明天就可以見到你了，右誠～～“她情緒勒索着右誠，聲音柔和楚楚可憐，感覺右誠吃死她這一套。右誠每次聽到她那種仿佛受控的乖巧聲就異常心軟，立馬溫柔的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