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對我保密?”奧利維托語氣中展現出來那種與安的親密讓我不太舒服,遵循本意一樣,輕聲否認道:“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這樣,那安為什麼不和我說這件事?”
“我怎麼會知道?”對于我的問題,奧利維托毫不在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劇本上面,用手指輕輕的翻過那些似乎還沾染着盧奧氣味的紙張,過分輕描淡寫的說着:“也許她很在乎你,所以看到了你那種不想任何人幫忙的自尊。”
“你說什麼?”不能撫平疑惑的回答掀起了我最後一點可以被發作的怒氣,自以為看透一切的男人站在幾步遠的位置,如果我想,說不定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針轉動裡用手掌觸碰他的臉頰,但我不能這樣做,不是因為别的,而是因為柏麗。
噢,柏麗……親愛,美麗的柏麗。
她湛藍色的瞳孔就像是海水一樣深不見底,卻又暗藏生機,和任何藥物與酒精沒關系,比起那些堪稱巧妙搭配精緻的五官,還有細軟趴在她臉頰兩側旁,與頭頂上的深黑色發,那張等候着的臉上在燈光下褪去一切表象是這樣的安靜,安靜到我幾乎不忍心對着她展現在身上的貧窮感說出一句充滿着鄙夷的:“我看,怕不是她知道了你生活的窘迫吧?”作為攻擊奧利維托的話語。
她的身份是什麼來着?
我懷揣着心事,在将自己的身體重新陷入座位的時候止不住的想,自己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微弱的希望可以借着柏麗的身份,來嘗試着要求奧利維托一起來到我的身邊,像是在節日時商店打包的某種額度禮物般,與那些我不能分身去演奏的貝斯和架子鼓一樣出現在我的身側,但這實在讓我犯了難,因為柏麗體内的那種禮貌似乎早已過了頭,被馴服一樣在奧利維托的眼神暗示下,主動說出一句:“我在車裡等着你。”後,就一溜煙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我不願意放棄讓自己的眼睛捕捉她的背影,也不願意否認計劃,商人一樣将十指交叉放在下巴旁故意說着:“弗裡奧,你真不應該這樣對待你的妹妹。”
“她怎麼了?”奧利維托頭也不擡的問我,嘩啦啦的紙張翻閱響聲成為了他回應後的背景音樂一般,将他的話語全部模糊成一團,丢失了五髒六腑與情感般控制着他的嘴唇張合着抱怨道:“看,你沒辦法了解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對吧?對待柏麗,我已經嘗試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警告她,不要在美國和那些英國人搞作一團,尤其是什麼眼睛顔色不一樣的英國人……他自己都沒被唱片公司發掘出來,怎麼能夠試着告訴這個十八歲的女孩,他能給她想要的未來?”
一連串的話語被奧利維托以一種極其快速的語調透露出來,像是他的心事被裝得滿滿當當的不吐不快,我沒有絲毫本意觸碰他内心的隐藏的秘密,但是又不得不注意到他話語中幾個的重點。
“眼睛顔色不一樣的英國人…?”我開口反問他:“你的意思是,柏麗曾經給他做了鼓手嗎?”
“嗯……是啊,好像他的名字叫什麼大衛·鮑伊,”就像說為了證實那些沒被問出的話語,奧利維托将所有他知道的信息都直白的告訴了我,似乎因為面對的沉默時間太久太久,他索性擡頭,狐疑的問道:“不要告訴我,你也認識他。”
“沒有,當然沒有,”我下意識的在面對審視一樣的眼神時進行了可惡的否認,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般,生硬的岔開了話題道:“嗯……你看完這劇本了嗎?你對它的感覺怎麼樣?”
“很好…我不想這樣說,但,被你寫出來的内容确實很好,”沒有任何被隐藏起來的意思,極高評價的誇贊被奧利維托說了出來,他看起來似乎想對我妥協,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相知相惜的欽佩,将筆記本重新合上,他學着我的姿勢,将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正思考什麼一樣問我:“我隻好奇一件事,洛蔓貝爾,你在劇本裡面寫‘如果用承諾綁住一個人,那麼對兩個人都太殘忍’這句對白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麼呢?”
“沒什麼,”我掩飾一樣側過頭回避他的視線,生怕它能夠穿透我的皮膚,看到我的心事,但仍然不忘正進行的演技,輕輕地告訴他:“我隻是覺着……沒有人會想要用承諾這種事來對我保證,他們會永遠陪在我身邊。”
“啊,所以你在反諷嗎?”奧利維托恍然大悟一樣擡起來頭顱,終于解決一件困擾自己的事情一樣笑起來,伸出骨節鮮明的手掌摸摸我的肩膀,然後他說:“我替柏麗做了決定,溚德林,如果你需要個像是她那樣的鼓手,你可以留下她。”
“那你呢?”我厚顔無恥的用一副分外認真的神情看向奧利維托,手掌悄悄攀上他的,想要靠着皮膚的貼近進行蠱惑,刻意将天真索求放出腦海,說着:“你也想一起來嗎?你不知道我需要什麼,奧利維托。我需要你來到我的身邊,我的意思不單單是指你的劇本,而是你整個人。”時,分明有什麼東西在奧利維托的眼中破碎了。
“你要我?我的整個人?”奧利維托不可置信的輕笑出聲,嘴角仍然保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卻很快僵硬,拿回控制權那樣抓住了我的手,求證一樣問:“洛蔓貝爾,那我的報酬呢?”
“你沒有什麼報酬,”我選擇了一種極其冒險的方式訴說自我,雖然沒有什麼底氣能夠預見這場對話最後,一定是我為那個赢家,但卻仍虛勢滿滿的繼續對着奧利維托說道:“難道你想要跟我說些金錢上面的内容嗎?奧利維托?我們都知道,你不需要那些東西,但卻需要着一次機會,一次站在舞台上的,出現在片場,還有錄音室裡面的珍貴機會。”
“你在開玩笑?”面部表情扭曲着的男人似乎正為自己的價值進行推銷,在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籌碼時,奧利維托無奈的松開了我的手,“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需要錢,洛蔓貝爾,你憑什麼覺着我會答應你呢?”
“因為我是一個像報紙上給予稱号的女巫,我看到了未來,奧利維托,”我笑眯眯的站起身想擁抱他,這過程比想象的還要更加順利,當那雙手從我的腰間摸到背後,無聲進行屈服依靠時,我告訴他:“維托,隻有站在我身邊,你才會迎來屬于你的光明未來。”,而他也真正的相信了這點,毫無悔意的将姓名寫在合約書,配合着溚德林經紀公司像強盜一樣的條款,出現在了我的錄音室,還有臨時為了電影《玻璃迷宮》搭建出的片場,兩點一線的來回奔波,又在第一次關于專輯《文化思潮》的第一場演出台上,瘋狂的築夢者一樣擁抱了自己的貝斯。
汗水還貼在身上,聚光燈卻仍然選擇鎖定他,我早就說過了,自己會讓永恒的意義來到他的生活裡,而我做到了這些,他也演奏出了被我編出的曲調,在被報紙瘋狂報道着賦予:“天才的即興表演”同時,按部就班的演奏出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曲譜内容們。
這算是一種泯滅藝術家本質的方式,或是更沉重的貶低嗎?
我沒辦法找到問題的答案,但是從奧利維托的臉上,與我内心出現的那一種隐晦滿足感中,我能夠知道的是,我們都深刻的享受這一場瘋狂的表演進展。
就在邁阿密Jai-Alai,站在人滿為患的舞台中央,我看到了那些高高舉起的手臂,人們臉上的熱情,舞動身軀時,被縫着各式各樣水晶的裙擺就開始搖晃着,我說:“再激烈一些,再激烈一些,世界,像是我表演出搖滾樂一樣搖滾我的人生吧。”,然後,我便驚奇的發現,其實,在内心深處,我仍然想念曾經站在這裡,站在我的身邊,富有情感演唱起藍調的詹尼斯·喬普林。
我們的生活曾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惺惺相惜,但是,這一切都毀滅的過分快了一些。
泛酸的鼻尖讓眼眶變紅,我把這怪罪于鋪天蓋地的酒水氣味,還有彩帶球炸開後的微弱硝煙一起被消散時的蠢蠢欲動,邁動腳步,不顧呼喊聲離開慶功宴的過程,而低下的頭似乎代表了命中注定到來之前的巨大預兆,我無法躲避開它的安排,在酒店的轉角旁,向前快速走去的身體猛地撞向另一個人的懷抱。
他的懷抱是瘦弱的,突出骨節,幾乎讓我也能感受到疼痛似的,帶着一種隻有混迹在女人圈裡才會出現的甜膩味道,短暫的驚詫過後,充滿魅力的的笑聲便在我的額頭上低低的響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出現在恍惚視線裡面,一條黑線似的身體試着在我的面前找出适合自己觀看的縫隙,表演一樣誇張的緩慢移動了起來的時候,他問:“你就這樣一個人,像是一隻被貓抓的小老鼠一樣,在這裡跑來跑去嗎?”
“和你沒關系…”我想要甩開來自他的那一種擁有着無數柔情蜜意的眼神,他表現出來的态度就好像我是這樣弱小的存在一樣無助,這種高高在上似的關懷正是我厭煩的那種,卻也正是我需要的。
在他的面前,就在此時此刻的這一個瞬間裡,世界似乎正在告訴我,寂寞與不解或許要依靠着另一種陪伴排解,而這個連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我能夠從他的眼睛裡知道那些渺小的興趣如同星辰,一顆顆排列組合的令我短暫的重新找回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将一切自持都推翻後,提議一樣,我開口對他問道:“你想一起去二樓的吧台那裡坐坐嗎?”
“二樓的吧台……?”藏在黑色發絲下面的暗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面發着異樣的光,永遠藏着無數引誘别人投入愛意想法似的視線,結合他下半張臉出現的詭異的笑容,似是在思考拒絕的同一刻,他輕聲說着:“有趣的提議,你想來帶路嗎?”,于是,那支剛剛還夾着煙卷的手掌,就在下一秒握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