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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搶救完病人,許酌帶着岑嘉祯回到辦公室。
岑嘉祯還在就剛才突發室顫的病人向許酌提問題。
許酌一邊耐心回答他,一邊往自己的辦公桌走。
走到跟前,他發現餘凱睿送過來的夜宵沒有了。
但有一張黃色的标簽紙。
許酌拿起便簽紙,上面用黑色筆寫着一行字。
——許酌哥,這份夜宵我拿走了。
沒有說為什麼拿走。
也沒說拿走是不是吃。
但許酌猜,那份夜宵最後肯定不會進丞弋的肚子。
因為隻從力透紙背的字迹來看,他就能想象到丞弋當時的情緒有多糟糕。
許酌歎了口氣。
岑嘉祯記筆記的手一頓,擡眼,“怎麼了老師?是我問題太多了麼?”
許酌搖搖頭,“沒有,就是突然有些共情那些家裡有叛逆少年的家長了。”
岑嘉祯沒說話。
但安靜了沒幾秒,他還是忍不住湊到許酌身邊問,“那個......許老師,我可以問你個私人問題麼?”
許酌看他,“什麼?”
岑嘉祯用下巴指了指保溫袋,“就是這個,老師你跟這個弟弟在交往麼?”
許酌:?
許酌好笑,“你這問的什麼啊,小弋是我弟弟。”
岑嘉祯撇着,“可我怎麼覺得......”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但許酌還是從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裡看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許酌不訝然岑嘉祯隻通過短短三次的見面就能看出丞弋的小心思。
畢竟這孩子根本裝都沒裝一下。
他隻是淡聲解釋,“你想多了,小弋隻是因為家庭條件比較複雜所以有些缺乏安全感,加上我之前對他又比較好,所以對我比較依賴而已。”
岑嘉祯心想那死綠茶可不是比較依賴。
那簡直就是狼子野心!
不過岑嘉祯并沒把這個想法說出來,隻是點了點頭又問,“所以......老師是會比較喜歡年紀小的,還是年紀大的?”
問話時,他眼底閃着一片癡迷的羞澀。
這陣羞澀許酌并不陌生,反而有些習以為常。
但在他眼裡,岑嘉祯和丞弋一樣,都是小孩子。
小孩子的喜歡很簡單,但通常不會持久。
所以他并不打算幹涉,隻是溫聲反問岑嘉祯,“讓你下的醫囑下好了?”
岑嘉祯洩氣,“.......這就去下。”
等岑嘉祯老老實實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許酌這才去看丞弋送過來的保溫袋。
盯着看了幾秒,他擡手打開。
保溫袋裡面裝着一個他沒見過的飯盒。
飯盒的顔色是綠色的,就襯得旁邊的蘋果很鮮紅。
把這兩樣東西拿出來,裡面還有一個拇指長的小玻璃瓶。
許酌拿出來看了眼,瓶子裡裝着白色顆粒狀的東西。
應該是鹽。
醫院是最崇尚科學的地方,同時也是最注重玄學的地方。
就比如,岑嘉祯犯了忌諱後就很尊重忌諱。
再比如,值夜班不能穿紅色。
紅色代表紅火,也代表忙。
綠色相反,是清淡、清閑的意思。
蘋果是平安。
鹽是鹹,也就是閑。
因此,丞弋看似是來送夜宵,實則是想讓許酌度過一個輕松的夜班。
許酌有些想笑,但想到什麼,就沒能笑出來。
和上次那種帶着生氣情緒的離開不一樣。
丞弋剛才轉身準備離開的背影自卑又受傷,仿佛一隻讨不到主人的開心、卻又隻能眼睜睜看着主人被别人取悅的大狗。
許酌不是丞家人,自然不會冷心薄情到對丞弋的這種狀态冷眼旁觀。
他很清楚,丞弋正在因為喜歡他而感到受傷。
而且,結合上一次丞弋甯願丢棄自己也要假裝是他男朋友的執着。
以及這一次的受傷。
許酌突然覺得他好像不能再對丞弋的感情持置之不理的态度了。
丞弋這孩子.......有些偏執。
許酌并不擔心這份偏執會傷害到他。
而是擔心會傷害到丞弋自己。
所以,他決定找個機會和丞弋好好談談。
正想着,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許酌拿出手機,看見丞弋給他發過來的微信。
[許酌哥,我到家了。]
[圖片]
許酌點開圖片,是丞弋換好藍色拖鞋的照片。
明明已經給丞弋賣過新拖鞋了,可丞弋還是執着穿那雙他穿過的拖鞋。
所以說,這孩子真的很偏執。
許酌有些懊悔之前怎麼沒有發現。
手機又響一下。
許酌點了下圖片。
圖片縮小,露出丞弋後面發過來的文字。
[許酌哥,夜宵你吃了麼?]
讀完這條微信,許酌忽然笑了。
這叛逆少年剛才還格外冷酷地說不想吃可以丢掉,現在又小心翼翼來問。
為了不讓叛逆少年在家偷偷掉眼淚,許酌還是溫和回複:[現在還不餓,等下吃。]
想了想,又發:[謝謝小弋,小弋辛苦了。]
丞弋:[許酌哥,我不想要口頭感謝。]
許酌:[知道了,我明天休息,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丞弋:[那許酌哥可以順便親我一下麼?]
丞弋:[或者抱我一下也可以。]
丞弋:[我今天有一點難過。難過.jpg]
許酌:[不要鬧,早點休息。]
或許是岑嘉祯拜過的夜班之神眷顧,也或許是丞弋送來的東西起了效果。
總之,一夜平安。
這是許酌值過最輕松的夜班了。
值班結束,許酌沒有直接下班回家。
今天周三,心外科兩個組要一起大查房。
兩位主任帶頭一起查,從GICU查到普通病房。
查房結束,還有手術交流會要開。
講解一下這周比較有困難的手術方案及操作。
會議結束,許酌這才換衣服準備回家。
結果剛出辦公室的門,周黎安就追出來喊住許酌,“許酌。”
許酌回頭,“嗯?”
周黎安走到許酌身邊,“走吧,我送你到電梯口。”
許酌莞爾一笑,“師兄是怕我熬夜熬糊塗了找不到電梯麼?”
當然不是。
周黎安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直接問,“許酌,我聽說神外餘主任昨天過來給你送夜宵了?”
這話一出許酌就知道周黎安要說什麼了,無奈一歎,“護士站這幾個小姑娘。”
周黎安看着他,透明鏡片下的目光有些急切,“所以,你是已經開始跟餘主任接觸了是麼?”
作為一個被拒絕過的失敗追求者,周黎安也算見證了許酌和丞斂從相愛走到結婚,再從結婚走到離婚的過程。
這個過程不算長也不算短,但剛好占據在許酌最珍貴的成長階段裡。
所以他很清楚,要讓許酌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忘記丞斂轉而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那必然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他隻能耐心等待。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耐心沒先換來許酌多看他一眼的機會。
反倒是給了别人捷足先登的機會。
周黎安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許酌淡聲說,“沒有的事,我已經跟餘主任說明我暫時沒有想開始一段感情的想法了。”
言下之意也是在拒絕周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