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句輕描淡寫的“傻狗”并不是說給獵兵聽的。

“是，是大狗，主人。”倉源握着沈時舟的手心，小心地說道。

“嗷嗚！”

黑狼聽見有人搶了它的的稱呼，低吼一聲，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齒。它不滿地盯着屈膝跪在沈時舟身邊的獵兵，攻擊性的黑霧充斥着整個洞穴，壓迫着兩個人類喘不過氣。

與它共鳴的沈時舟自然感受到了這份動物性護主的心思，無奈地踮起來拍拍黑狼的下巴。

“黑狼，别亂來。”

“咳咳咳……咳咳！！”

在沈時舟的認知裡沒有精神體的倉源找到了機會，拼命咳嗽，硬是讓自己的嘴角滲出一點點血液。他将自己咳得漲紅發燙的額頭貼到沈時舟的手背，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主人……”

他把自己的精神力藏得很好，一點紅色的影子都沒有暴露出來。

不會說話的黑狼和他的獵兵裴宴一樣總是在這種事情上吃虧，急得喉嚨裡不停地發出低低的吼聲，呲着牙，一副随時都要沖上去将倉源咬死的樣子。

“好了，都别吵。”沈時舟揉揉太陽穴，将手心裡的麻繩撚出一條細細的長線，穿過了鈴铛上面生鏽脆弱的孔。

黑狼毫無控制地放出精神力，壓得他也有點喘不過氣。他用手背貼了貼自己臉頰因呼吸不暢染上的一點潮/紅，總算在黑狼收回精神力之後呼吸到幾口新鮮空氣。

他微微躬身，雙手繞到倉源的脖子後面，打算系上鈴铛。

這個姿勢讓他離倉源很近很近，近到像是張開雙臂求抱抱，近到倉源的鼻尖都能貼到沈時舟的脖子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瑩白的脖頸。

對這個洞穴掌控足夠的倉源敏銳地捕捉到沈時舟身上足夠香甜的精神力，是完全不同于黑狼的感覺。

他深呼吸一口氣，将這點香甜的味道全部呼吸進去。

“繩子好像短了一點。”

沈時舟用力扯了一下，才勉強能留出一個線頭的位置打結。

鈴铛正好壓迫在倉源的喉結上，細細的繩索很快就勒出一個深紅色的勒痕。

“就這樣吧，這樣就好。”倉源說起話來有些艱難，喉結上下滾動就能觸動生鏽的鈴铛，傳來沙沙的聲響。

“就這麼喜歡嗎？”沈時舟不太理解這人的固執，修長的手指穿過細繩，系了一個還算牢靠但是不太好看的死結。

他站直身，垂手撥動了那個象征着獵兵隊長的引路鈴铛。

鈴铛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穴，傳來陣陣回應。

倉源半仰着頭，心裡想的全然不是脖子上的鈴铛，而是眼前這個帶着笑意的男孩。

“嗯，特别喜歡。”

沈時舟笑笑，“好吧，那你就好好收好，給我引路吧。”

他帶進洞穴裡面的電筒耐用到驚人的程度，看起來不像是用電的，而是院長特質的什麼東西。

他們實際上根本不需要用到這個鈴铛。

但倉源比沈時舟想象的還要寶貝這個鈴铛，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取下來。鈴铛在他們行走的過程中逐漸磨損，聲音很輕很輕了，依舊沒見倉源把它取下來。

“你和黑狼怎麼總是見面就能吵起來？”

“它不很讨厭我吧，它也是您的精神力外顯，所以……”倉源自顧自地推導着。

眼看着自己關于外借精神體的事情要暴露出來，沈時舟的狼耳朵一立，連忙解釋：“沒有啦，它比較有自我意識，我還是很信任你的，畢竟你幫了我很多。”

倉源看了看少年頭頂亂動的狼耳朵，毛絨絨的粉色耳朵肉肉的，圓潤的邊角可愛得要命，一點和那隻常常氣勢洶洶的黑狼挂不上鈎。

“沒關系，就算您讨厭我也沒有關系。我們倆是這裡僅存的人類，相依為命、互相扶持……我們隻能這麼做了，不是嗎？”

沈時舟想不出反駁的話，但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總之，倉源，我沒有讨厭你。你……你理解為相依為命也行，我們是同類，我沒有什麼理由讨厭你。”

他一句話便讓獵兵的臉上挂上笑，剛剛的陰霾消失得幹幹淨淨，依舊是一開始笑臉相迎的模樣。

“這樣就夠了，主人，您對我隻要不那麼讨厭就夠了。”

那就更不能讓主人離開這裡了……

他的笑容也變得偏執起來。

“其實這裡也挺好的，主人，”倉源似乎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很認真地說給沈時舟聽，“這裡不會感到饑餓，除了偶爾有送上門的章魚幫您降污染值，其他都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話音未落，沈時舟搭上了他的肩膀，整個人像是落入了他的懷裡。

他擡起手，碰了碰倉源的額頭。

“被這裡關傻了吧？怎麼突然說這種話？還是得快點找出口，都給你關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