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隻有一堵死牆怎麼辦?
沈時舟依舊是忐忑不安的。周圍湧動的精神力讓他确信一定有什麼東西在等着他,他絕不會一無所獲。
他緊緊地握着佩劍的手柄,小心謹慎地往前走。
頭頂低壓的洞壁消失了,開闊的空間讓沈時舟有些迷茫。
盡頭,沒有光亮,也沒有一條可以延伸出去的路。盡頭就是盡頭,實打實的牆壁,冰冷堅實,沒有一點縫隙。
電筒的光往高處照去,凹凸不平的石壁不是自然的産物,而是精心雕刻,棱角分明的雕塑。雕刻上每一個拐角都很分明,一個人形衣着長衫,被封存在岩石之中,面容靜谧、眼目低垂。
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除了從背後生長出來的無數手臂。它們每一個都形狀不同,像是真的從人的身上摘下來之後又鑲嵌上去的。
雕塑一如廟宇中供奉的千手觀音。
唯有那張臉,并不如沈時舟見過的任何一尊佛像,而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倉源。
那個騙子、殺人狂魔,曾屈膝供奉他為主人的獵兵。
倉源的臉和這尊神性的雕塑并不相襯,更像是一個被迫嵌入牆壁之中的人類。
沈時舟靠近了一些,将手電筒的光集中在同等高度的一小塊視野裡。
那些手雕刻得太過精細了,每一個手臂都有皮膚的紋理,甚至有的還能看到手臂上突出的血管。沈時舟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厲害的能工巧匠,他更覺得這些手臂是直接鑲嵌上去的。
手心的地方除了有清晰的掌紋,還有歪歪扭扭的劃痕,與精細的雕工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有人拿刀劃上去的。
“這是……”
沈時舟往後退了一步。
歪歪扭扭的劃痕構成了筆畫,很像一些文字。
沈時舟仔細辨認着,“何琪、許漆末……”
是名字,每一個刻在手心處的刀痕,都是人的名字。
“這些,都是倉源殺掉的人嗎?”沈時舟的呼吸變得有些不太通暢,隻覺得空氣降到了冰點,凍得刺骨。
這裡死了很多很多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從這裡出去。
他不會是那個例外。
倉源或許還有很多關于這個洞穴的秘密沒有跟他講,或許每一個都足以毀滅掉他對于生的渴求。
強烈的失落猛然沖撞着少年的熱血。
“滴滴……”腕表發出的聲音喚回了沈時舟的意識。高速上升的污染數值表明他的精神正在受到非常嚴重地侵擾,很容易就被徹底污染。
他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平複下自己的心情。
總還有辦法的,封澈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
沈時舟伸手,撫上其中一個手掌。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雕刻手心裡那個名字,猩紅的精神力立刻如同絲線一樣攀爬上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纏繞到他的指根。
他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發現猩紅色的精神力如同藤蔓一樣緊緊束縛住他的手指。
他聽見了聲音。
“隊長,求你,求你活下來吧……求你殺了我,求你活下來。”
“隊長你活下來吧,讓我死掉,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
一瞬間的幻覺,無數記憶在這一刻湧入沈時舟的大腦。一開始隻是有人在喊“隊長”,到了後來,各種各樣的聲音要麼哀嚎,要麼祈求,要麼哭訴……負面情緒和精神污染一起,毫不保留地湧向沈時舟。
“閉嘴!!”
他喊出聲,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一刀砍斷了連接在他手指上的精神力。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整個洞穴安靜得隻能聽見沈時舟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汗水濡濕了他的後背和額發,從他的下巴滴落到地上。
“藤蔓”斷開的地方,也有鮮紅的液體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刹那間,整個洞穴傳來震動,死牆上的雕塑動了,“倉源”閉着的眼睛也不知何時睜開。睜開的眼睛也是雕塑的形狀,空白一片。
精神力瞬間彌漫開來,如同血一樣紅,從雕像的眼睛裡滲出,從無數手的手心裡冒出。
“主人……”
低沉的聲音,如同從地底裡發出的聲音,像鬼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