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碧海上衆妖迎回妖尊法月的壯觀不日便傳到了靈界。
海靈一族的探子從沉碧海中遊潛上岸,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禀報給了鳳凜和慕誠:“...據屬下觀察,雖然公主釋放了大妖稷或,可妖尊不僅沒有責怪她,還讓公主與他同轎而歸。”
與一族之主共乘轎辇,無異于昭告三界,君主愛重這個王後,願與她同享權力與尊榮。
這也意味着,法月還沒準備同靈族撕破臉皮。
海靈接着道:“屬下還有個奇怪的發現,不知是否應當回禀。”
慕誠王子沉穩道:“你隻管說便是。”
海靈便道:“屬下在那群妖族裡面,看到了一個和公主長得十分相似的女妖。”
“什麼?!”鳳凜和慕誠異口同聲地驚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猜測:月淑被法月帶走了,他們偷龍轉鳳的計謀被發現了。
事情的發展再度超乎他們的想象。
慕誠揉捏着額角,安慰道:“好歹法月還沒有發怒的迹象,而且...”他觀察了下鳳凜的神色,把話說了下去:“他對月淑似乎還算滿意。”
鳳凜卻不這樣以為,警告說:“可是殿下,假扮月淑的人和月淑長得一模一樣。”
慕誠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并不能确定跟妖尊一起的究竟是月淑還是那個冒牌貨?”
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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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吃香噴噴的泥巴。等他醒來時,這才驚覺原來葉葉的衣袖正蓋在他的唇上。他坐起身,看着歪得橫七豎八地的小姑娘,隻有一雙腿老實。
他輕歎一聲,正身抿了口茶水,視線卻還落在她的身上。明明嘴裡叫着氣派,也沒見好好享受一回,法月想着,伸出食指點了下她的鼻尖。
葉葉不舒服地皺了下鼻子,大約察覺到腿上沒了束縛,翻了個身。
于是那張靜悄悄的小臉兒便朝向了法月,嘴巴嘟嘟的,頭上戴着的紅色羽毛亂得格外别緻。
睡着的時候倒是安靜。
法月一面想,不自覺多看了兩眼她的唇,第一次碰到這裡的觸覺他還記得,軟軟的、熱熱的。他又喝了口茶,澆滅喉間的燥熱,撇開視線,卻是擡手拔下一片羽毛。
這時,轎子已經落在了妖殿前。
八英近前請示:“尊主,可需要我帶王後前去休息?”
法月理着衣襟,活像幹了些什麼似的,八英不敢擡頭,聽他吩咐:“帶月淑公主入住王後的未央殿。”接着,法月扶起呼呼大睡的葉葉,拍了拍她透紅的臉蛋:“醒醒。”
葉葉埋進他的胸口,大約有起床氣,鬧騰得直往裡擠,覺得吵。
法月怔住,懷裡實在的觸感一個勁往心口拱,他擡起的手無着無落地搭在了她毛茸茸的腦後,好半晌,也是沒脾氣了,伸手環過她的腿彎,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轎外的群妖不敢散去,整齊劃一地垂首跪着,被高拔聳然的妖殿襯得很渺小,當看到他們的尊主抱着一位女子出現時,各個都面露驚訝之意。
月淑跟在八英身後,立在纏着紅綢的立柱下,從頭到尾将一切收入眼底,不知為什麼,竟然有股酸意。她閉了閉眼,長睫有些顫,隻覺匪夷所思。
這時,八英回頭催促:“月淑公主?”
月淑睜開眼,走進了昏暗的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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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很好,微風不燥。
葉葉醒時,正躺在一片芳草地,手裡還揪着什麼滑溜溜的東西。
她意識到不對勁,順着手心裡攥的、肚子上蓋的,看到了草地上鋪開的繡金雲雷紋的玄色衣袍,以及不能夠十分藏起來的兩條筆直長腿。
她一驚,倏然起身,首先撞入眼簾的就是法月那張極為英俊的臉,不禁咽了口唾沫:“你怎麼在這?...這是哪?”
法月雙手撐在腰後,兩條長腿慵散地搭着,側頭看她亂七八糟的頭發和衣裳,嘴角噙着抹笑:“這是你以後住的地方,喜歡嗎?”
一整片的大草地,他們在坡上。風起的時候,吹起的青草像海浪一樣。
很湊巧的,這裡跟她在莊園住的地方很像。藍天白雲青草地,不會有比這更适合她的地方。
葉葉乖巧點頭,給他捋了捋袍角,有些摸不準他突然這麼做的意思。
法月預料之中地把頭扭回去,透過衣袍的輕輕力道,他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感知到她。他輕搭了搭眼皮,抓住飄到腿上的蒲公英,頓了幾秒,又放飛了。
呼呼的風吹來吹去,揚起他額前的發時,他會微微閉上眼睛。他的衣帶被她睡時拽得松垮,也就有了抓住風的力量,而一旦抓住,便要獵獵作響。
這個人從頭到腳,從長睫到透明的指尖,每個角度都很肆意,簡直美得天上有地下無。
葉葉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從沒有哪刻被男人的美色如此沖擊,不禁在想:三千世界中的人,也都長這個樣子嗎?
法月覺察到她的目光,自得地笑,翹起的唇角久久未曾覆下,卻也莫名透着些迷離的味道:“你的老祖母和狗兒,就在那一間茅草屋裡。”
那間茅草屋不遠,搭建在鮮花裡,正是姹紫嫣紅開遍的季節,門扉半掩,外邊小樹下窩着一隻睡着的狗。
他攤開手,把那顆千鷹丹給她:“那天說抓到你和稷或的人可以得到這顆妖丹,結果靠人不如靠己。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提起這件事,葉葉回過神,來了氣,一點不覺得這遲來的怒意不合時宜:“你居然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