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隧道通向一個五彩斑斓的溶洞。
洞頂往下長着成群的鐘乳石,地上冒着許多石筍,當它們相連時,又成了好像支撐着這座溶洞的石柱。
最引起葉葉注意的,是其中一隻呈現雞形的棕黃色石鐘乳,矗立在石台上,十分矯健氣派。
“真是不可思議。”葉葉眼睛發亮,像是來到一片新天地。
法月在她後兩步的地方,雖也打量這個地方的奇景,卻總覺得不如穿梭其中猶如翩翩蝴蝶般的葉葉。眼見她被腳邊的石頭絆得險些跌倒,他閃身上前,攬住她的腰,“仔細腳下。”
葉葉撞進他懷裡,激動地跳了兩下,指着那隻雞:“你看!”
法月含笑說:“真威風。”
葉葉高興得便好像誇了自己似的,拽着他左瞧右看。
一直到溶洞的深處,狹小洞門後的池水中,有一片圓形的空地,他們看到了被困此地的巢青。
那是一隻頂着火紅色雞冠的、拖着扇子般大尾巴的公雞。可惜他盤坐在地上,閉着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原本漂亮的毛羽耷拉着,還不如外頭的那座鐘乳石光鮮亮麗。
洞裡本就昏暗,入口處是最大光源的所在,葉葉和法月站在那,便擋住了大半的光。
巢青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稀薄的微光越過葉葉的肩頭,照亮他滄桑、疲憊的眼睛。
這一瞬間,像一位受盡苦難、閉眼沉思的智者緩緩蘇醒。
連鏡子也為之震動了,盤腿坐起來,忍不住按下快門,寶貝似的欣賞自己的作品,感慨道:“事實再一次證明,生物所能表達的内容,遠超它的外表。而思想與智慧的張力,超越一切!”
葉葉忽然想起了老祖母稷或在空空島時說的那句話:我以為,成為一個強者之前,應當先要接受本來的自己。
一直以來,鏡子在葉葉看來就是一個孤芳自賞的厭世者,它或許洞悉真相,常常以自己不同凡響的思考為驕傲,也會惹人生厭地有一些尖刻銳利的言行。而這一切恰恰都與她崇尚簡單自然的生活态度完全相反,所以大多數時候,對鏡子清醒式的發言,她都不以為意。可在巢青的面前,他們卻難得達成了一緻。
“你們是誰?怎麼會到這裡來?”巢青開口,幾乎要忘記自己的聲音,如今發覺,居然如此沙啞。
事實上,這個溶洞雖然漂亮,但卻太過昏暗潮濕,絕不适于長久居住。葉葉才進來不久,就已經開始懷念外頭的大太陽了:“老祖父,我是稷或祖母的孫女兒呀。”
“啊...她呀...”數不清多久的歲月沒有聽見過這個名字,巢青似乎有些震撼,也有些懷念,神色一下變得悠遠:“她還好嗎?”
“老祖母重獲自由,好得不得了。”
“那就太好啦。”
葉葉從他毛茸茸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幸福的神情。
他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從這裡離開,隻關心老祖母過得好不好,隻要知道她好,他就可以感到幸福。
葉葉被這種純粹的感情觸動了,想靠近他些。
法月攔住了她。
他察覺到這池水中布滿古老而神秘的禁咒,似乎已經在當今世界失傳,不禁斂眉:“巢青前輩,我們受稷或前輩所托前來救你。你對這裡的禁咒可有什麼辦法?”
巢青搖了搖頭,一片坦然,“可惜要辜負你們一片苦心,我已經走不了啦。”
葉葉跟法月對視一眼,不太明白:“走不了?為什麼?”
“我的生機已經在這個地方耗盡,若不是放心不下阿稷,也不會等到現在。既然你們來了,就托你們把我的妖丹帶給她吧。”
“就沒有别的辦法嗎?”葉葉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不小心滑了一下,一隻腳倏然邁入池水中。
法月大駭,忙拉她出來,卻見她跟個沒事人似的,頗感詫異。
巢青同樣深表驚訝:“小姑娘,你居然沒事?”
葉葉滿臉“我該有事嗎”的樣子看着他們:“怎...怎麼了嗎?”
巢青示意那些池水:“這裡面的禁咒可以吸收我的生機,從而平衡真水的力量,讓它們不至于失控。”
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曆,法月隐隐有些明白了。
這背後的人防的應該是真水突破時空界限的力量。
那麼他當年那場意外原來并非偶然?
鏡子說道:“‘雄雞一叫天下白’,在某些世界的民俗傳說中,公雞陽氣旺盛,具有太陽的屬性,通天地鬼神,可鎮宅祛邪。巢青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公雞,被用來鎮壓此地陰性能量過重而導緻的時空錯亂。這樣的調控辦法...靈界背後有高人指點。”
就像是驗證鏡子所說,巢青繼續道:“然而,把我控制在這裡的卻不是簡單的靈族,所以我不能從這裡離開。耗盡自己的生命,是我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