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嘴巴裡有水,暗中窺屏、見多識廣的鏡子保證已經噴出去了:“......”
葉葉盯着最後一道還沒有處理的刀痕,倒沒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順勢問:“那你為什麼欺負我?”
“因為...”魍魉眉眼倏然暗下,比宮外的天氣還叫人難以捉摸。他幹脆以行代言,陡然把葉葉撲倒在床上,右手強硬地把她的手腕往上扣,左手則僵硬地覆在她的胸口,姿勢有點扭曲,整個人都透着不自在。
“咕咚”一聲,藥瓶落到地闆上,慢慢滾到帶血的盔甲旁。
魍魉壓着她,眼底瘋爬的都是藤蔓般的東西,低語:“阿姐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葉葉驚訝地瞪圓眼睛,發現他的眼瞳是琥珀色的:“鏡子,他在摸什麼啊?”
男人的手貼在半空,跟她的胸口還有半隻拳頭的距離。
他觸及到的根本不是實體。
“...是他爹設的障眼法吧。”鏡子說。
“.....所以在他眼裡,他自己其實在摸男人的胸?這爹真好啊,真是夠坑兒子的。”葉葉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他之前就這麼天天在無善公主面前做這些叫人摸不着頭腦的奇怪舉動嗎?”
“是...是吧...”
“那大概能被折磨瘋。”
可這落在魍魉眼中,就成了葉葉心虛,他見她不答話,氣憤地低頭咬住她的肩頭。
這會可算落到實處了,葉葉痛得嗷嗷叫,眼淚都流下來了。
你丫是一點勁都沒收着呀!
葉葉擡腿一腳給他踹床下去了,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說:“臭小子!你屬狗的?”
魍魉結結實實躺到地闆上,頭腦空白一瞬,才被後背裂開的傷口喚回神了,緩緩看向床榻上張牙舞爪的女子。
葉葉正扭頭給自己的傷口吹氣兒,腳丫子踩踏着床,念念有詞:“真行啊,好牙口啊,血都給我咬出來了。”好一會,沒那麼痛了,才去看他,這一看就吓得跳了起來:“你要死了?”
滿地的血,魍魉就躺在血泊裡,臉和唇都蒼白得像雪一樣。
魍魉眨了眨眼,“阿姐,我早就要痛死了。流血多了能死嗎?那就讓我死吧。”
不是,這小子....?
這是苦肉計吧?
葉葉給他扶了起來,摸了一手的血,多少也有點心驚肉跳了:“别瘋成不?”
魍魉一怔,靠在她肩頭笑:“果然這世上,隻有阿姐最懂我了。”
他就是...瘋了啊。
葉葉瞧他勁勁的樣兒,咬牙,松口,再咬牙,一巴掌拍他臉上了:“欠得慌!”
這就跟那個叫鳳凜的男人似的,在莊園裡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收拾幾頓就老實了。也甭管為什麼,反正她現在就覺着,欠了就該抽,決不能姑息養奸!
魍魉不敢置信地看向她,雖然這一巴掌沒什麼殺傷力,也着實驚得他夠嗆,幾乎要懷疑這是一場夢。
“哎,傻了?”葉葉推了下他。
魍魉眼底重新聚光,可沒捱多久,就因為失血過多白眼一翻厥過去了。
葉葉:“....”
該說他硬還是脆?
她可懶得伺候他,起身到外頭召來幾個侍女給他收拾收拾也就完事了。
天很快黑了下來,葉葉出去吃東西,不期然被廚房外一陣窸窸窣窣的小動靜吸引了過去。
她好奇地哎了一聲,也沒覺得能是什麼危險,歪着身子走近,這才發現原來是一隻躲雨的小狗兒,便笑起來,下意識嘬嘬了兩聲。
小狗兒眼巴巴地看着她,渾身毛又濕又亂,跟一隻小刺猬似的。他保持沉默,像在認人,有些不确定,也有些怯。
葉葉蹲下身,兩隻手握成拳,擱在膝蓋和下巴中間:“小狗兒,你在躲雨嗎?餓不餓呀,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呀?”
這狗就跟聽得懂人話似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副理解不了或是有什麼弄不清楚的頭暈目眩的樣子。
葉葉便索性把它撈進懷裡,捏了個訣給他幹幹身子,走到飯桌前,有什麼好吃的倒先緊着他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又饞又餓了。
狗子性子極好,極乖順,給什麼就吃什麼,隻一個勁盯着她瞧。
外頭大雨轉小雨,還在下,風吹得廊下燈籠一晃一晃的,一副風雨飄搖的景象。
葉葉鼻頭忽然酸澀,也不知道為什麼,堵得慌,也不喂了,忽然發起怔。
一滴晶瑩的眼淚不聲不響地落下,連它的主人自己都沒有發現。
狗子見狀,低叫了兩聲,探頭過去貼她的臉。
暖暖的、毛毛的感受從臉上産來,葉葉回過神來,對自己忽然地傷感一陣莫名,還是先把吃的給他接着喂下去:“好吃嗎?”
狗子乖巧點頭。
吃飽喝足以後,葉葉抱着這隻湊巧得來的、叫她倍感到親切的狗兒回到無善宮,剛坐到床上,不知道觸碰到什麼機關了,忽然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