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王庭燈火未消。
女王對着空蕩的不息殿,滿腦子都是平淵跟着葉葉出去的畫面,很是坐立不安。
終于,她沉不住氣了,帶着幾位近侍往鳳君殿去,可惜還是吃了個閉門羹。
昭亞閉眼,忍耐片刻,隻好折道而返,可走到半路越想越不是滋味兒,便硬闖了進去。
平淵正在燈下讀書,大約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修長指尖停在秀麗工整的字迹下一動不動,頭也不擡。
昭亞緩步走到他身邊,看他正讀的文章,乃是昔日舊友所作,不覺幾分吃味。
數年前,平淵曾在王庭之中與一位飽讀詩書的女官相識,互許知己。昭亞因此吃味,尋了個由頭将女官貶出王都,令二人終生不得再見。
她忽然怒極,奪過平淵手中的文集扔了出去,砸到地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你對她仍舊念念不忘?”
平淵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好像生來清白,不屑于解釋:“陛下誤會了。”
“誤會?那你為何仍舊對孤不假辭色?難道不是還在怨恨孤?”
平淵不語。
昭亞今日本也無意糾纏這樁舊案。她的目光充滿濃烈的占有,落到他紅粉的軟唇上,轉而問:“你今夜找葉葉說了些什麼?”
“臣希望她能接受陛下的提議。”他客氣疏離地自稱臣,卻從不稱夫。
“什麼提議?”昭亞冷笑:“你當真要她做孤的侍君不成?你明知道她是女子!...難道孤在你眼裡就這麼毫無底線?還是你厭惡孤到了不管是誰隻要能讓孤遠離你就行的地步?”
“臣不敢厭惡陛下。”平淵的神情、語氣仍舊一派溫和,淡得出奇。
昭亞好似一拳砸到棉花上,又氣又無力,她深吸口氣,陡然俯身,凝視着他深色的眼瞳,以一種陳述的口氣:“你對她另眼相待了。”她發狠捏住他的下巴,霸道地說:“身為女王後宮唯一的男人,你不該去向另一個女人尋求庇護或者安慰。”
平淵沒有反抗,隻是軟弱無骨的手沒着沒落地輕輕放到床沿。
風從窗外吹拂進來,搖曳暖黃燭火,消融他周身清冷之意。昭亞松手,看到他光潔下巴上留下了自己泛紅的指甲印兒,心情微妙地好了一些,起身親自把窗合上,竟道:“你素來虛弱,夜裡更吹不得涼風。你既拒孤于千裡之外,卻事事都需要孤的照顧。”
阿淵把文集撿起來,妥當放到書桌上,心如磐石:“臣從不希求陛下為臣費心。”
總是如此進不得退不舍的尴尬處境,昭亞的心常年被一團火灼燒,而火的外圍卻隻有一層薄紙堪堪阻攔。這就注定了,總有一日,那火會不管不顧地燒出來試圖焚毀一切的。她把平淵圈到書桌與她的懷抱之間,說話時的氣息從他耳邊滑過:“你知道孤近來因為子嗣一事憂心不已,阿淵,”她執念深重地執起他的手,“孤需要你。”
平淵偏頭躲開她糾纏不休的氣息:“陛下正值壯年,為若水國的百姓殚精竭慮,又恰逢多事之秋,何必着急?”
昭亞定定站了會,像是醞釀着什麼,而後猛然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床上,傾身壓下:“多年來,你總是對孤不冷不淡,這偌大的後宮,孤隻有你一個人!也願意為你傾其所有!傾盡一生!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你就這樣排斥孤?”
平淵在她身下掙紮,扭動間亂了一床薄軟的衾被。
昭亞的心裡湧動着如火的激情,難以平靜,瘋了似的想占有他!她惡狠狠地咬他的嘴巴,他的耳垂,他的鎖骨....咬所有能咬的地方!
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欲求不滿的深刻印記。
在衣服徹底被撕開扒落的那一刻,平淵心如死灰,意識到一切隻是徒勞,便再也沒有反抗。
鸾帳起伏,燭火之下,映在牆上的兩具身影像乘着一艘飄搖卻□□的小船航行在深夜的海浪...
次日一早,一室狼藉,昭亞穿戴整齊,神清氣爽地去上早朝。
在她離開後,平淵如行屍走肉般起身,對着空曠、淩亂、充斥着昨夜那股味道的鳳君殿,沉默了許久許久。
他向那一行邪人國人所住客房的方向看去,終于緩慢地在眼底聚起點點熒光。
*
清晨,第一縷陽光刺破早霧,掃蕩陰霾,襯王庭飛檐翹角走勢淩厲,氣貫長虹。
葉葉起了床,與千桃結伴去吃早飯,一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直到飯吃完,拍拍肚皮出去...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魍魉卻發現了件咄咄怪事。
他察覺到自己眼中的葉葉變了。
她出現的第一刻,晨光在她背後萬千璀璨,卻不及她身形飄逸婉轉的十分之一。當她離開,從門外消失的翩然倩影,好似帶走晨早最清新的一縷微風。
隻不過短短一夜的時間,葉葉就從一個瘦小幹癟到可以說令人毫無胃口的男人,變成了一個身量纖弱而充滿魅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