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神主大人起得真早啊……”
逆界天亮休息,入夜勞作,現下是黃昏,就相當于人間的清晨。
沈臨沒話找話隻為了轉移注意力,手上悄無聲息地收拾着錢袋,想趁擎涳不注意将錢袋藏起來,但這點小動作還是瞞不過皓涅神大人的,擎涳一把扯過他的錢袋,拿在手上掂了兩下,冷笑道:“賺得不少,看來生意不錯啊沈先生。”
“哪裡哪裡,都是托神主大人的福,我這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沈臨嘿嘿一笑,伸手想拿回錢袋,卻被擎涳扼住了手腕,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叫喚:“哎呦…哎呦……你使這麼大勁幹嘛!白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偏偏動不動就使用暴力!”
聽了這話,擎涳臉色更難看了,青中泛黑,黑裡還透着點兒紅,他手上更加用力了些,扭着沈臨的手腕,瞪着他怒道:“你說什麼!”
“哎我知錯了,知錯了!神主大人饒命,我再也不敢在這兒擺攤兒算卦了!”沈臨忙大喊着求饒。
被他吵嚷得頭疼,于是擎涳便松開了手,沉着臉道:“把嘴也閉緊了,再胡說八道,休怪我不客氣!”
“胡說?我胡說什麼了?”沈臨揉着發疼的手腕,不解地問。
看着擎涳微愠的神色,沈臨忽然明白了:“哦~說大人你傾國傾城啊…”
話音未落,就見眼前劃過一道黑影,擎涳随手一抛,将沈臨的錢袋輕而易舉地抛到了後院最高的那個房頂上。那房子足有五層,不是随便就能爬上去的。
“你幹什麼!”沈臨急了。
擎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義之财,留它何用。”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為大家答疑解惑掙來的,哪裡不義了?”
“無德之人,不配擁财。”
“你……”
沈臨無語,心想這人真矯情,誇他長得好看還不樂意,神明都這麼蠻橫嗎?怪不得人間修建了那麼多廟宇供奉着他們,可真難伺候!
“好好好,你厲害,你說了算,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沈臨站起身剛想回去,卻被擎涳一把抓住了衣領,拖着他往前走。
“诶你幹嘛啊?有話不會好好說,非要動手動腳的是吧?”
擎涳不想理睬他,隻将他一路拖到了前廳,然後将烺篂帶來的名冊甩到他面前,說道:“看一下這兩個人的前生經曆。”
沈臨整了整被擎涳拽亂的衣領,敢怒不敢言地翻了個白眼兒,撇着嘴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低頭掃了一眼那名冊。見上面有兩個人名,胡與,屠戶;張生來,谏義堂先生。
沈臨問:“這個谏義堂是?”
擎涳:“潆都最大的學堂。”
沈臨:“逆界竟然還有學堂?”
擎涳:“亡者不分老幼,時常也會有孩童來到逆界,若無親人在身邊,他們便無人照拂。谏義堂就是收留這些孩童的地方,孩童往生通常是遭遇了不測,所以來到逆界後若有人照料,也可以讓他們逐漸忘卻傷痛,并讀書知禮,這樣能更快地放下執念,早日轉生。”
沈臨聽了這話,忽然覺得這詭異的逆界,竟然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倒也是新鮮。不過他突然有個疑問,便開口問道:“既然逆界招納的都是往生之人,難道對亡者的前生往事沒有記錄嗎?”
擎涳說道:“逆界,是介于人世與冥界之間的領域,人間掌生,冥界掌死,一個人從生到死再到轉生,這一輪回經曆都與逆界無關,記錄也都在冥司的陰陽冊上。逆界隻是亡魂轉生到下一輪回之前,要經曆的一種‘試煉’,要亡者自願在此将執念全部放下,才可入輪回,所以逆界無需任何前生記載。”
原來如此,沈臨這才隐約明白逆界的作用,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神主去冥司查詢記錄不就好了。難道說,神主大人與閻王關系不是很好,所以不想去嗎?”
“閻王隻是管理冥界事宜的執法者,冥界真正的掌管着是淵幽神,夜溟。”
沈臨:“那就去找夜溟幫忙。”
擎涳輕輕搖頭道:“夜溟性情古怪,我不願與他接觸。”
沈臨卻笑了:“是不願還是不敢啊?怕不是那淵幽神比皓涅神法力高深,所以神主大人不敢去吧?”
沈臨話音剛落,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鉗制住了自己的脖子,擎涳的手掌隔空扼住了沈臨的喉嚨,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突然與皓涅神大人四目相對,距離不超過兩拳,沈臨驚得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盯着擎涳。他聞見了擎涳身上那清幽的香氣,與後院房間裡的一樣,是素馨花的味道。他還看到了擎涳的眼瞳,漆黑的眸子正中,是泛着些許霧藍色的瞳仁,此刻正縮成一個小點兒怒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抹霧藍,在水波般的眸子裡震蕩,像個勾人的魂兒,一直朝他招手,引着他一步步往深淵邁進。
真是…太好看了,神明都長得這麼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