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與驚訝得瞪大了雙眼看着沈臨,不可思議地說道:“您…您也是渭城人?”
沈臨點點頭:“是啊,難不成老闆您也是?”
胡與:“我也是,我是渭城都司軍一營的軍領,敢問客官您是?”
沈臨:“我是渭祟之戰後,新建二營的軍統。”
渭祟之戰這四個字,像是觸碰到了胡與的某根神經,這健碩粗曠的壯漢,眼睛裡竟突然含了些水汽。
他手中的剔骨刀沒拿穩掉在了案闆上,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微顫:“那…那……我們…真的敗了?”
沈臨靜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祟軍突破城門,渭城失守,城主被俘,但祟城并未占城,隻新立了個城主,但實則也是他們的傀儡。”
胡與面色沉重,他眼眶中的淚水打轉了半天,終究是沒有落下,隻仰起頭長歎一聲,道:“罷了,天不佑我大渭,大勢已去,終是我無能無德,沒能帶那些将士回家。”
沈臨轉頭看了一眼擎涳,擎涳對他挑了挑眉,沈臨便又對胡與說道:“胡将軍莫傷心,我生前研究過一些陰陽易術,若您願意,我倒是可以試試幫将軍占蔔一下您往生之後的事。”
“當真?”
“當真。”
胡與眼神亮了起來,他猛地點頭道:“那煩請統領幫我看一看,我的那些兄弟們都怎樣了。”
得到準允,沈臨放了心,他對着胡與閉上眼睛,開始運用雙印之力。不一會兒,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一些畫面,大都是胡與曾經帶兵打仗的經曆,戰火無情,領兵辛苦,軍中的日子并不好過,但胡與和将士們仍舊士氣滿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可是天不遂人願,祟軍來勢洶洶,胡與的隊伍節節敗退,也不知為何,原有的十萬大軍突然改變了戰術,護城的兩支隊伍一東一西分散兩旁,竟将城中心的要塞區域讓了出來。軍力不堪一擊,糧草補給不足,過了沒多久,祟軍便攻下了渭城。
胡與果真如他所說,在城門口一刀刺入心髒,倒在了将士們的屍體上。城外屍橫遍野,城門裡也被祟軍屠戮精光,畫面慘烈至極,看得沈臨也跟着哀傷起來。
沒過多久,他睜開了眼睛,頭有些暈,腳下不穩倒向一旁,被擎涳及時扶住才不至于狼狽倒地。于是沈臨便半靠在擎涳身上,對胡與說道:“胡将軍請放心,我方才占蔔到,您以身殉國後,您的将士們合力将您安葬在了城郊的青山腳下,他們并沒有歸降于祟軍,而是歸隐山中,隐姓埋名,過着清貧卻安穩的生活,将軍可以放心了。”
聽了沈臨的描述,胡與終于舒了一口氣,他低下頭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嘴裡默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沈臨轉頭看向擎涳,微微搖了搖頭,擎涳隻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就見胡與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擡頭看向沈臨,淡淡一笑道:“多謝統領,可算幫我了了一樁心事,敢問您的住處在哪裡,以後我定期給您把肉送到府上,您腿腳不便,不用親自跑了。”
“呃……”沈臨一時語塞,他偏頭看了眼擎涳,開口道:“不麻煩胡将軍,我腿腳不便沒關系,我叫腿腳好的來買就行。”
這會兒胡與才注意到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擎涳,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這位帶着面紗的公子是您的……?”
“哦,是我仆……”
“人”字還未出口,沈吏就感覺手臂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擎涳借着攙扶他的姿勢,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還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沈臨不想承認自己慫了,但他的的确确是慫了,于是他靈機一動,轉頭問胡與:“依将軍看呢,您覺得他像是我什麼人?”
本以為這問題能把胡與難住,然後便可以理所當然地插科打诨過去,可誰承想,胡與的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了幾次,竟露出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我懂,我懂,看這位公子清新俊逸,溫潤風雅的樣子我就能猜到。以前在軍營的時候,也見過不少人有這樣的喜好,我都理解。”
但胡與這番話卻讓對面的兩人一臉茫然,你理解?你理解什麼了?
“我怎麼…不太懂了?胡将軍的意思是?”沈臨不解地問。
胡與笑着說:“這位翩翩公子不就是統領您的面首嗎?無妨,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胡與麻利地又切下兩條排骨,用油紙包裹好了連同剛才那塊肉一起遞給沈臨,道:“統領以後常來,我胡與分文不收。”
面首?!
這兩個字像是兩枚毒镖,一镖紮了沈臨的心,另一镖爆了擎涳的頭。
皓涅神大人的怒氣已然沖到了頭頂,也不管沈臨是否還在扮演一個瘸子,拽着他的胳膊轉身飛快地離開了胡家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