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着樸素的女人在開船之前從遠處跑來,将手裡的一個包裹遞給船上的人,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開口道:“這是我親手做的一些糕點,姐姐拿着路上吃,此去無期,不知你我是否還會相見,願姐姐前路無阻,餘生順遂。”
帶着面紗的女人接過包裹,看着面前的人,伸手幫她理了理亂掉的發絲,眼角含笑地說:“你待我的恩情,此生是還不完了,願來生能相見,再續你我姐妹之情。”
“姐姐言重了,初到逆界的時候,若不是姐姐相助,隻怕我早就慘死街頭,說不定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我才是要感謝姐姐的大恩大德。”
“我們之間,不說這些,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小心别叫人發現了。”
“我知道,姐姐多保重。”
“你也是。”
船隻離岸,船上的男人見女人傷心,便遞上了一方繡着玉蘭花的絲帕,輕聲安慰道:“不要悲傷,我們一定能再回來的。”
女人接過絲帕,看着那上面栩栩如生的玉蘭花,長長地歎了口氣:“但願如此,我這一生,或許本就與平順無緣,隻望今後能無念無想地了卻這一切,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男人将女人攬到懷裡,拍了拍她的肩:“會的,放心。”
船隻向北而行,本應漸漸融入黑暗之中,但兩岸的燈火卻越發繁華,男人覺察出不對勁,便問船夫:“船家,這是去哪兒啊?”
一直站在船頭背身撐船的船夫,頭也沒回地說道:“東方。”
男人疑惑:“不是說好了向北行,去東邊幹什麼?”
這時,船夫轉過頭,摘掉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個俊朗的面孔,他說道:“東邊好啊,駁元驿就在東邊。”
男人見這人并不是自己請來的船夫,慌忙起身質問道:“你是何人?”
船夫笑了笑,露出腰上挂着的一塊黑金腰牌:
“初次見面,在下夜行司侍長,烺篂。”
……
駁元驿前殿,一男一女并立于殿中,面對坐在椅子上的皓涅神大人,臉上卻沒有任何懼怕的神色。
擎涳面色嚴肅地看着面前的兩人,開口問道:“二位打算坐烺侍長的船前往何地?不妨說來聽聽?”
二人并未回答,擎涳便又看向那女人,彎起嘴角淡淡一笑道:“青枝姑娘,錦悅樓難得一見的花魁,久仰大名,沒想到今日竟在此相見,實屬不易。”
青枝看了擎涳一眼,眼神淡漠,冷笑一聲道:“神主大人擡舉了,我隻是一個低賤的娼妓,沒有任何值得誇贊的。”
擎涳道:“那也不一定,錦悅樓人才輩出,不僅有青枝姑娘這樣才貌兼備的花魁,還有那彈得一手好琴的浣月姑娘,聽說她的制香手藝也堪稱一絕,改日我倒要去登門拜訪,拜托浣月姑娘幫我調幾種香薰,讓我這駁元驿也能日日生香。”
聽了這話,青枝笑着道:“神主大人連這些都知道,看來沈公子還是福大命大,終歸沒有死在那間屋子裡。”
“當然,真兇并未歸案,我怎麼可能死呢?”
沈臨突然從前殿的簾子後現身,踱步到青枝面前,掃了一眼她旁邊的男人,笑了笑說:“青枝姑娘還是心善,那日的迷香并不會将我置于死地,隻是讓我陷入了一場混沌的幻境罷了。”
青枝看着沈臨,輕輕搖了搖頭:“沈公子真會說笑,面對一個殺人犯,竟還能說出‘心善’二字。”
沈臨挑挑眉:“哦?青枝姑娘倒是爽利,這麼快就承認自己是殺人犯了?”
青枝身旁的男人握着青枝的手,一臉擔憂地看着她:“青枝,你……”
“不用啰嗦,人确實是我殺的,怎樣降罰我都認。”青枝回握住男人的手,搶着說道。
“哦?有無幫兇?”
“沒有,是我一人所為。”
“那浣月姑娘是你什麼人?”
青枝道:“浣月與這案子無關,我隻是讓她幫我調了這迷香罷了。我與浣月相識于逆界,三年前,她初到逆界,被仇家盯上,四處流亡。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見她,那時她生着病,也餓了許多天,虛弱不堪地倒在街角,我便将她帶回錦悅樓救了她。後來我知道,她前生是羽伊國的人,擅長樂器,也會調制各種香料。我便求錦悅樓的周媽媽,讓她留下做個樂妓,平時還可幫姑娘們調制香粉。”
沈臨道:“所以,浣月姑娘視你為恩人,便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青枝道:“雖是這樣,但殺人的事,浣月絕沒參與,她也是被我逼着調了迷香,被我逼着引你去了我家,她并無錯處。”
“這麼說來,是你獨自完成的焚香殺人?”
“是,與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