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接受,開始融入,甚至開始喜歡。
也不再覺得黑白颠倒的日夜很奇怪,也不再總想着天亮的時候溜出去閑逛,他甚至開始欣賞這裡的夜景。
河邊的燈,夜放的花,皎潔的月。
因為他覺得,盡管是黑夜,也有專屬于黑夜的美,天上的星河與草間的晨露,都是神賜予的聖禮。
而那高潔的神明,便是最美的風景。
剛剛入夜,沈臨便來到書齋尋葉沐笙,爬上閣樓看見葉沐笙正坐在月色下看書,于是沈臨笑着道:“葉先生是在看棋譜嗎?”
葉沐笙聞言轉過頭,沖沈臨微微一笑:“不是棋譜,隻是一本列傳,随便拿來看看。”
“葉先生也看傳記嗎?”
“怎麼了?”
“我還以為葉先生不會看這種普通人消磨時間才會看的書呢,我都是把傳記當話本看的。”
葉沐笙笑了,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給沈臨倒了杯茶說:“沈公子專門來書齋找我,想必不是要跟我聊這些書的吧?”
沈臨坐在葉沐笙對面的石凳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着說:“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找葉先生,是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沈公子請講。”
“葉先生知不知道,神主他…生辰是哪天?”
葉沐笙略顯驚訝地看向沈臨,問道:“沈公子打聽這個,是要為神主慶生嗎?”
沈臨笑着說:“我有個小禮物想送給神主,又不知找個什麼由頭才好,所以想問問神主的生辰日,若是離得不遠,那便正好了。”
“原來如此,”葉沐笙笑着點點頭,“可神主并非肉身凡胎,他的生辰自然與凡人不同,他本源乃一株盛開在上古神域的素馨花,後修行神化,被前任皓涅神,也就是神主的師尊曦光納入門下。所以,他的生辰日,應該定義為修行成人身的那日。”
沈臨聽了這話,想了想道:“葉先生可知那天的日期嗎?”
葉沐笙微微皺眉思考了片刻道:“我記得,應該是九月初七。”
“你記得?”沈臨疑惑,“說得好像葉先生經曆過那日似的。”
葉沐笙淡淡一笑,指着方才随手放在石桌上的書道:“這‘列仙傳’裡有記載,恰好我剛看到過。”
沈臨掃了一眼桌上的書,感歎着:“還是多讀書有用處啊,若我也能像葉先生一樣博學多才該多好。”
“沈公子謬贊,葉某除了喜好讀書,也無旁的長處了。”
沈臨想了想道:“九月初七的話,那便剩沒幾日了,倒是正好,多謝葉先生。”
葉沐笙笑着問他:“不知沈公子想送什麼禮物給神主?”
沈臨摸了摸鼻尖,眼神裡閃過一絲羞赧:“就是個小東西,不值錢,隻是覺得很适合神主,所以想送給他罷了。”
語畢,他又突然加了一句:“啊,我沒别的意思。”
葉沐笙挑挑眉,喝了口茶輕笑道:“我也沒說沈公子有什麼意思,别緊張,神主若知你的心意,定會歡喜的。”
兩人正閑聊着,忽然聽見閣樓下面有仆從來報信兒,說駁元驿來了個人,要見沈臨。
沈臨有些驚訝,沒想到還會有人上門來找自己,于是他忙告别了葉沐笙,随仆從來到前殿。
前殿中,擎涳與烺篂剛談完正事,此時來了一個女子,說想要見沈臨。擎涳打量着那女子,冷着臉問道:“你是何人?找沈臨有何事?”
女子恭敬地跟擎涳行了個禮,笑着道:“見過神主大人,小女子是妙緣閣的,此次前來找沈臨沈公子,是有要事告知。”
“有何要事?”
正說着,沈臨來到了前殿,看見殿中央站着的女子,有些驚訝:“你不是…陳妙玲嗎?!”
這女子正是陳妙玲,也就是王桓瑛的官司中受害的那個女子,之前沈臨剛到逆界時,倒是和她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如今她還找上門來了。
“陳姑娘,那場官司已經早就了結,公堂上,證人證詞無半點破綻,我實在無能為力,你要是有冤情的話,咱們可以從長計議,你不至于跑到駁元驿來找我報仇吧?”沈臨無奈道。
陳妙玲白了他一眼,然後捂着嘴笑了笑道:“那場官司我是有冤,但我今日來此找沈公子,并不是為了那官司的事兒。”
沈臨不解:“那你來這兒是為了?……”
陳妙玲笑意漸濃,眉眼間透着一股喜慶之氣,她開口道:“我今日來,是給沈公子道喜的,沈公子,您的良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