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擎涳的神力操控下,那無數的紅石狠狠砸向黑色圓盤,竟真的将圓盤砸出了一道裂縫。擎涳見此法有效,于是忙再次調動紅石,一次次越來越猛力地朝圓盤砸去。
調動那些本就失控的紅石,并利用紅石攻擊圓盤,耗費的天行神力似乎比之前制伏夜遊魂時還要多上許多。再加上之前元神已被魂元反噬,還沒來得及恢複,所以,擎涳此刻全身的筋脈早已被灼噬得失去了知覺,他隻是拼着一口氣在撐着罷了。
當他耗盡神力終于使那圓盤破碎解體,本以為大功告成,但沒想到的是,破碎的圓盤中間突然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内力,這力量來勢洶洶,将猝不及防的擎涳一下子沖到了半空中。
擎涳已虛弱至極,所以便沒有防備,直接撞上了幾塊灼燒的紅石,人也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完全脫力的擎涳緩緩從空中下落,身下便是地脈滾燙的火漿,他就直直地朝着那火漿墜落,身上的衣服已被燎得破敗不堪,有幾處甚至還在燃燒,露出布料下那被灼傷的皮膚,又紅又紫,像是灰燼中掩埋着蓬勃的傷痛。
提着一口氣,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擎涳隻看到眼前飄過許多帶着火焰的紅石塊,耳邊聽着地脈火漿那翻滾的咕噜聲,像是來自地獄的鳴唱。可是他全身上下一絲力氣也沒有,筋脈幾乎都融化了,就像是在身體裡也流動着那滾燙的火漿。
擎涳無力自救,隻能任憑墜落,他心裡想着,恐怕要給師尊丢臉了,堂堂皓涅神被地脈火漿燙死,說出去,真的要被笑掉大牙了吧……
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充滿焦急和慌亂,卻又像凜冬的寒雪,穿透滾滾火漿,将一絲清涼帶進他心裡,讓他暫時忘卻了灼燒炙熱,隻想尋着那沁人心脾的清爽向前狂奔而去。
好像突然,又有了些許求生的渴望……
“擎涳!!”
沈臨飛撲上前,緊緊抱住馬上就要墜落火漿的人,淩空翻了個身,将人好好地護在懷裡,而他卻背朝下,早就準備好替他承受那滾燙的煉獄之火。
可誰知,閉上眼睛毅然赴死的沈臨,卻在背即将觸碰到火漿的一瞬間,突然停止了下落,周圍的一切嘈雜混亂都突然消失,耳邊隻能聽到懷裡那人愈漸不穩的呼吸聲,還有自己那慌亂不安的心跳。
沈臨慢慢睜開眼睛,見他和擎涳周身被一層金色的光罩包裹起來,像一雙巨大的金色羽翼,将他們穩穩托起,護在翼展之中。而這金光的源頭,竟然就是他發髻上插着的那枚金色羽毛。
沈臨來不及思考眼前的狀況,見暫時沒有危險,便趕忙查看懷裡的人。他抱着擎涳輕輕搖晃,急切地在他耳邊一聲聲喊着:“擎涳…擎涳醒醒……”
懷裡的人身上那被燃燒殘破的衣衫,還有随處可見的灼傷,每一處都牽動着沈臨的心,疼得他心跳都快停滞了。他不敢用力觸碰,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弄疼他,于是小心翼翼地輕喚他的名字,聲音都帶着顫抖。
“擎涳…擎涳……”
虛弱的神主大人緩緩睜開雙眼,等逐漸看清面前的人,他便努力深呼吸,牽起嘴角哭笑不得地說了句:“你怎麼不聽話啊……不是叫你在駁元驿等着我嗎……”
見他終于醒了過來,沈臨便稍稍放了心,他闆起臉,又生氣又心疼地說:“我向來不聽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天都亮了你還不回家,我都要急死了。”
擎涳閉上眼睛,笑了笑說:“别急,我這不是沒死麼……”
沈臨心都揪成了一團,他可聽不得這個字,于是低頭輕吻擎涳的眉眼,呼吸間滿是劫後餘生般的慌亂,他輕聲道:“神是不會死的,再不許你胡說!”
擎涳歎了歎氣,此時,堂堂皓涅神主,在紅石四溢的地脈深處,躺在一個凡人亡魂的懷裡,卻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安心。
就這樣吧,挺好的……
筋脈一陣灼噬感襲來,神主大人皺眉輕語道:“燙…我難受……”
沒想到擎涳第一次對自己撒嬌,竟是這樣的情形之下,沒有旖旎的暧昧心動,隻剩滿心滿眼的疼惜,沈臨穩穩地抱起懷裡的人,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道:
“别怕,我帶你回家。”
有了金烏羽的保護,沈臨走在滾燙的火漿中也如履平地,四散的紅石根本傷不到他,一碰到金色的光罩,就瞬間化成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就這樣,沈臨抱着他的神明,一步步走出了這煉獄般的地脈。
詭異的黑色圓盤已被擎涳摧毀,此時怨靈坳的紅石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不再漫天散落。惡靈們紛紛離開避難的地洞,看見暈倒的神主大人被抱着走出地脈,都好奇得想上前一探究竟,但卻礙于他們周身那金烏羽的庇佑,不敢貿然接近。因為惡靈本體一旦觸碰到金烏羽的護界,也會受到反噬,弄不好就像那些紅石一樣,瞬間灰飛煙滅。
所以,惡靈們自動分列兩旁,給沈臨讓出了一條通道,那些原本兇神惡煞的怨靈們,現如今也知是因為擎涳的庇護,他們才能保住自己的靈體,所以便不敢再造詞,隻遠遠的望着沈臨懷裡的神主大人,安靜極了。
方才沈臨不顧一切沖進怨靈坳,姜祿阱見攔不住人,但又不敢違抗神主的命令棄守四方碑,于是便一直等在怨靈坳入口,一邊持續為四方碑加注神力來穩固守界禁制,防止逆界崩塌,一邊又嚴密觀察着怨靈坳的異動。
沒想到,沈臨竟然隻身闖入地心口,姜祿阱原以為這下完蛋了,可如今他不僅全身而退,還救出了神主,姜祿阱不禁大驚,看來這個“凡鬼”,其實一點都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