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閣二樓便是擎涳的浴堂,地闆中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制浴池嵌在地上,四周沒有牆壁,許多根梁柱撐起吊角的屋頂,梁柱之間挂着薄紗帷帳,這種薄紗很是特殊,隻能從裡面往外看,從外卻看不清屋裡的景象。
所以,整個浴池像是建在半空中,伴随着夜色星空,倒有些唯美夢幻之意。
水中放入冰淩玉魄,整池的水瞬間變得冰涼無比,水面上似乎還飄起白白的霧氣,猶如仙境一般。
沈臨恢複了記憶,抱着擎涳來到浴池邊,看着懷裡人那張毫無防備的臉,還有他半敞似敞的衣襟下,露出的白嫩肌膚,呆愣了許久。
當然,沈臨沒有那麼的喪心病狂,趁人之危的事情,他絕不會做。于是,他愣了會兒神,努力咬牙忍住心裡的焦灼沖動,幹脆直接将擎涳整個人和衣放進了水中。
擎涳身上隻有一件薄布裡衣,就這麼泡進水裡倒也不影響冰淩玉魄的功效。沈臨拿來一個軟枕,讓他的頭靠在池邊能舒服一些,确認了他不會倒進水中後,沈臨長舒一口氣,忙轉身掀開紗帳,站在浴堂外的露台上,望着天空深呼吸。
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細密的汗珠,忽然覺得這九月的天還是太熱了,熱得人心中躁動難安。沈臨吹了好半天的夜風,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簡直太折磨人了,剛剛經曆了失憶,好不容易恢複,現在卻又讓他陷入精神折磨。
心上人衣衫不整地被自己抱在懷裡,還要親自送他入浴,身上的薄衣被水浸透,呈現出半透明的樣子,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膚,滿身的素馨花香迷惑着他的心智,似乎稍不注意,就會瞬間失守。
想也知道,沈臨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勉強将自己的視線從擎涳身上抽離。
真是考驗他的意志!
呆呆地在紗帳外站了許久,沈臨才重新走進浴堂,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又将擎涳從水中抱了出來。
沈臨一直控制着自己目不斜視,眼光上揚,最低隻能将視線停留在擎涳的臉上,再往下,他堅決不敢窺視。
擎涳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沈臨必須為他換一件新的,想了想,幹脆拿來一件薄衫長袍将人整個包裹起來,這長袍隻有前襟一個衣帶,穿起來簡單,不用長時間“半瞎”着一雙眼睛,隻敢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索,萬一一個不小心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沈臨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腦袋會不會因為氣血上湧而原地爆炸。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幫擎涳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沈臨這才松了一口氣。等擎涳衣衫整齊,他才敢低頭正視懷裡的人,查看了一下他背後的火斑,泡了這麼久的玉魄冰水,似乎真的消了許多,看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觸目驚心了。有些被火斑灼燒出的傷口,也開始慢慢愈合,溫度也不再高得吓人,稍稍恢複了正常。
果然,這法子真的能助他排出火毒,如此看來,自己就算再煎熬也值得了。
聽說沈臨恢複了記憶,烺篂和姜祿阱便開始争搶功勞,兩人都說是自己的法子有效,才成功幫沈臨找回了記憶。然而一旁的葉沐笙隻笑而不語,默默收拾手邊的棋譜,隻留給他倆一個清冷的背影。但那上揚的唇角卻像是無聲的嘲笑,跟我比,你倆還嫩着呢!
于是,擎涳的傷勢漸漸好轉,駁元驿的日子也一步步回到正軌。
沈臨每日入夜後都會帶着擎涳去浴堂浸浴幾個時辰,看着他身上的火斑日益減少,内心歡喜不已。
這一日,沈臨照舊入夜後帶擎涳去樓上浸浴,他見擎涳的發絲被水浸濕打亂,于是拿起一直放在他枕邊的海玉貝簪子,為他簡單挽起一個略顯松散的發髻。
浮光的貝殼碎片鑲嵌在青玉中,被浴堂裡的燭光照射出異樣的光彩,波光粼粼,分外奪目。沈臨輕撫發髻,手指順着擎涳的發絲勾勒到鬓邊,耳際,下颌,突然停住,手指輕擡,勾起美人兒的下巴,飛快地輕輕在他唇上啄吻。
沈臨望着眼前這人清俊的眉眼,挺翹的鼻尖上沾着水珠,細膩的肌膚被燭火映得泛着無盡暖意。沈臨就隻這樣看着,心都能化成一汪水,他指尖輕輕摩挲擎涳精緻的下巴,還有瑩潤的紅唇,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抱歉,實在沒忍住,這一吻,就當是我做了這麼多日貼身護衛的報酬吧。”
為擎涳調整好浸浴舒服的姿勢,沈臨本想照例去紗帳外看夜景吹夜風,忽然想起今天葉沐笙送藥晚了些,忙着浸浴還沒來得及給擎涳喝,于是便趕忙端着藥碗去庖屋為他生火熱藥。
等熱好了藥回來,沈臨端着藥碗直接上了凜閣的二樓,腳步剛踏上二樓的楠木地闆,他忽然聽見紗帳内的浴池中,隐隐傳來一絲水流聲。
從紗帳外看不到裡面的景象,但燭光卻能映出倒影,浴池裡好像有個人影在動。
沈臨大驚,滿心疑惑地慢慢掀起紗幔,透過溫暖的燭火,逆着光,他看見浴池中有個美豔絕倫的背影,正浸在水中,背對着他,用手一點點捧起池水淋在身上。
那人頭上戴着青玉海貝簪子,發髻松散的挽在腦後,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半個光裸的背,背上還有零星散落的幾個火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