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人間,沈臨依舊被設了隐形咒,隐于人間,他輕車熟路地帶着葉沐笙來到卿州街市,葉沐笙依照沈臨的描述,打聽到了他們上次遇到的那兩個趕屍匠,刀疤臉和絡腮胡的住處。
其實送浣月的屍身回羽伊國,也不是不能依靠神法,但若在人間貿然使用法術幫助凡人,便違背了當初上古三神設下的規矩:天命有數,勿問,勿改,勿逆。
所以,人間的事,隻能靠凡人自己來解決,神明可以引導,卻不可過分幹預。
自從郭繼平伏法後,他手下的趕屍隊伍也就地解散,有些知曉他那些不法勾當的人,為了躲嫌,大都離鄉搬遷,遠離這是非之地。
刀疤臉和絡腮胡屬于并不知曉郭繼平假借趕屍名義盜取墓葬的人,所以郭繼平出事後,他們便另起爐竈,平時接些散活兒度日罷了。
被葉沐笙找到的時候,兩人一聽要将屍體“趕”去羽伊國這麼遠,當即拒絕。後來又見到桌上被堆成小山似的銀錢,那二人便猶豫了。
刀疤臉撓了撓臉上的疤瘌,小聲跟絡腮胡嘀咕道:“要不就走一趟?這價錢,足夠在卿州起個宅子了!”
絡腮胡心裡也活動了,想了想道:“這人出手是夠闊氣的,這些錢,下半輩子躺家裡養老都夠了!”
“就是就是!沒想到,今兒遇上個冤大頭。”
“什麼冤大頭!這麼多錢,搞不好是個‘狠鬼’,咱倆還不一定有命回來呢!”
“狠鬼怕什麼!咱不就是幹這行的麼!你要怕就别去,我自己賺這錢。”
“吃獨食?你想得美!不就是遠點兒麼,去就去,誰怕誰啊!”
葉沐笙耳力好,其實早把他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于是微微一笑道:“二位考慮得怎麼樣?若這次行程順利,回程之後再加兩匹駿馬供二位代替腳程。若實在為難,我也不勉強,就此告辭,我還要趕着去找其他匠人。”
“接!這活兒我們接了!”刀疤臉忙說道,“你這可是一口價啊,不能反悔。”
葉沐笙道:“自然不會反悔,隻要二位安全将‘人’送到羽伊國,面前這些銀錢,皆為二位所有。”
“好!就這麼定了,‘人’在哪兒?今日就可啟程。”絡腮胡問道。
隐身于世的沈臨帶着他們一起來到亂墳崗,找到了那個大石洞,洞中的大部分财寶已經被郭繼平和翟慶堂歸還原處,有些無法歸還的,也早就被翟慶堂為了擇清自己而充公上交,隻剩浣月的棺冢,因之前被沈臨裝鬼這麼一鬧,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還孤零零的留在石洞中。
刀疤臉和絡腮胡看見棺冢裡的白骨,面露難色:“這……已成白骨化的屍體,我們還從沒試過,不知能不能成功‘驅使’。”
見二人有些猶豫,沈臨悄聲跟葉沐笙說道:“他倆會不會是找茬兒想要加價?”
葉沐笙低聲道:“自古以來,趕屍匠的确驅趕的大都是新死不久的屍體,這樣的屍體靈魂還未散盡,比較容易操控。死了太久的,魂魄早已離身,屍體是‘聽’不到招魂鈴的,無法驅趕。”
刀疤臉問葉沐笙:“這人死了多久了?”
葉沐笙回答道:“約莫四五年了。”
刀疤臉歎了口氣:“那你這錢我們恐怕是賺不到了,人死了兩年以上就無法驅使魂魄,更何況死了這麼久的。”
沈臨聞言,皺了皺眉小聲道:“那豈不是白來一趟?”
誰知,葉沐笙卻從衣袖裡拿出半片彩蝶的翅膀,走到棺冢前,将那翅膀插在了屍骨的發冠上。發冠中央鑲嵌的那顆綠寶石忽然發出耀眼奪目的綠光。
葉沐笙回頭對兩個趕屍匠說道:“麻煩二位現在試一下。”
刀疤臉和絡腮胡有些驚訝,但還是拿出招魂鈴,試着念動了起靈的咒語,結果沒想到的是,那棺材裡的白骨竟然慢慢坐了起來。
“诶!還真行!”刀疤臉驚歎道。
沈臨也很是吃驚,小聲問葉沐笙:“葉先生,那蝴蝶翅膀是什麼意思?”
葉沐笙說:“雖然死亡過久的屍骨已無靈魂依附,但若亡者有寄情極深的物件,或許會有殘存靈魄,能助屍身聽令于招魂鈴。沈公子可能猜到這彩蝶的來由?”
沈臨仔細回憶,突然想到了什麼,便開口說道:“我記得,藍月公主出嫁前,曾将一隻陶埙留給她的父王,那陶埙上,就刻着一隻彩蝶。”
葉沐笙:“沈公子好記性,其實,這彩蝶是羽伊國的圖騰,若要問藍月公主寄情極深的,那便是她的國家和子民,所以,蝶翅或許可以召回她的部分靈魄。”
沈臨聽後不禁感歎着:“葉先生真是博學多才,竟連人間的事都了如指掌。”
葉沐笙淡淡一笑:“也是從書上看的。”
“什麼書?我沒事也翻翻看。”
“書齋的那些書,你恐怕連一頁都沒翻過吧?有這時間不如多陪陪神主,沈公子還是别為難自己了。”
沈臨略顯尴尬地摸摸鼻尖,他的确不愛看書,要不然活着的時候也不會隻做個閑散訟師,成天被沈洪志罵他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