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涳問:“那草現在何處?”
“我怕礙事,就放在後院池塘邊的草叢裡。”烺篂說着,忙跑向後院,“我現在就去拿來,神主且等一下。”
烺篂飛快地抱來那盆艾榴草,見草葉确實比在冥界的時候支棱多了,看來沒白将這草給救活,如今這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葉沐笙撚了顆草籽看了看,說道:“的确是艾榴草,待我将這草籽磨成粉,讓沈公子敷在臉上,不出三日便可恢複容顔。”
“有勞葉先生。”
葉沐笙帶着艾榴草去制藥了,烺篂和姜祿阱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不對勁,便也忙找了借口離開,屋内隻剩低氣壓的神主大人,和床上那個手腳和臉都腫得不像樣的傻瓜。
排出一些毒血後,沈臨比方才能看清些了,他見擎涳在床邊默默整理桌上的東西,不說話,也不看他,沈臨便知,神主大人這是還在生氣呢。
擡起腫得像熊掌一樣的手,沈臨拽住了擎涳的衣袖一角,輕輕晃了兩下:“阿筠生氣了?”
擎涳依舊沒看他,隻低着頭默默用神力清掃桌上的灰塵,冷冷地說道:“我氣什麼?氣有人甯願自己中毒,也要把我推開,還是氣有人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想方設法瞞着我,不跟我說實話?”
句句帶刺,句句紮心,沈臨無力反駁,隻能賠笑道:“那個人也是一時糊塗,他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擎涳頓了頓,突然問道:“你去居靈湖,本意是想找師尊幫你解除追形咒吧?”
沈臨一怔,轉而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阿筠。”
誰知,擎涳卻突然俯身扼住了沈臨的脖子,手上用了些力氣,指節都微微泛了白。他全身顫抖,眼眶微紅地瞪着床上的人,話語從咬緊的唇齒間一字一句傳入沈臨的耳朵:“今後再敢打追形咒的主意,我饒不了你!”
被突然暴怒的擎涳驚到了,沈臨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輕輕撫上擎涳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微笑着開口道:“不敢了。”
“還有,”擎涳繼續道,“若你再像這次一樣,為了救我而将自己置于險境,信不信,就算你不死,我也會掐死你……”
擎涳眼中蘊着水汽,哪怕話語再狠厲,他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了便叫人心悸不已。手上雖然用力,卻還是掌控好了力道,并未讓沈臨多難受。
神主大人像一隻險些被主人遺棄的小貓,眼神中充滿了憤恨與委屈,沈臨心疼極了,他握住擎涳的手,放在掌心摩挲,輕聲安慰道:“是我錯了,若再有一次,你盡管掐死我,我絕無怨言。”
擎涳盯着沈臨的眼睛,靜靜看了許久,手上的力道慢慢減小,他突然撤回手,背過身坐在床邊不看他,嘴裡小聲嘟囔着:“死都死了,還怎麼抱怨,發誓都不心誠。”
沈臨聽這話的語氣中帶着一些嗔怒,便知這人已經哄好一半了,于是用力撐着手臂從床上坐起來,望着美人兒的背影,微笑着問:“怎樣才算心誠?求神主給指個明路。”
擎涳長舒一口氣,想了想道:“給你三日時間,若還不能恢複,那你今後便不要再進凜閣了。”
這“懲罰”着實有些嚴重了,而且沈臨現在才發現,他此刻是躺在落苑的房間裡,而非凜閣。
“神主大人開恩啊,小的承受不來這麼重的‘刑罰’ 啊!”沈臨假哭着哀嚎道。
擎涳險些被他逗笑,努力闆着臉不看他,起身就要離開落苑:“老實待着!”
誰知他的衣擺被沈臨拽住,剛一起身便又摔進了那人的懷裡,擎涳擔心壓到沈臨腫脹的手腳,于是掙紮着要起身,卻被這無賴死死抱住,動彈不得。
“你幹嘛?”
沈臨望着懷裡的人,笑着說:“怕今後神主生氣不讓進凜閣,所以趁現在把該占的便宜都占了。”
他說着,就要湊上前親吻懷裡的人,卻被擎涳躲開了。神主大人氣還沒全消,怎麼可能讓無賴得逞!
沈臨疑惑,親都不給親了?
“還生氣啊?”沈臨有些委屈地撅着嘴。
此刻他因毒素的影響,整個臉都腫脹着,再加上委屈巴巴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滑稽,擎涳沒忍住,抿嘴輕笑道:“幾日後便是冥界的‘萬靈節’,慶典上的人都會戴着象征鬼神的面具,你可知你現在的模樣,若去了萬靈節,應該都不用戴面具了。”
沈臨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故意裝作難過的樣子道:“阿筠是嫌我醜?”
擎涳伸手輕輕觸摸沈臨腫起來的臉頰,雪白的指尖劃過皮膚,叫人心裡癢癢的,他笑着道:“的确是不怎麼好看,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不嫌棄。”
指尖順勢而下,停留在沈臨的唇角,擎涳慢慢向前探身,就在雙唇相距不過半指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他趁面前這人意亂情迷之時,突然從懷中掙脫,一溜煙兒跑出了落苑,隻留下一句:“若養不好傷,我便找别人同我去萬靈節了!”
狡猾的貓兒,跑得還真快!
沈臨眯着視線模糊的雙眼,隻捕捉到貓兒那一方清麗無暇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