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豐庭看着她,平靜道:“他需要先去處理别的事務。”
“處理什麼?花蘩在裡面命懸一線啊。”花夢右眼劃下一行淚,“難道沒了孩子,就不要她了嗎?”
“你冷靜一點,”薄豐庭按住她的肩膀,“就算他在這裡也無濟于事,他不是她的家屬,沒資格為她簽字。”
花夢凜然擡頭看向他,被這荒謬的情景逼出一絲笑,“哈,太荒謬了。”
花蘩這一輩子算什麼呢?
花夢顫抖着在家屬知情那一欄簽字。
她的母親,曾經實實在在輝煌過,絢爛過,如一場煙花,盛大又短暫。她熱愛的電影事業留不下她的名字與榮耀,她飛蛾撲火的愛情終究一場空。
手術室大門緊閉,可怖的紅色警示燈常亮着,
是她親手掐掉了人生的火星。
花蘩住院一周,第三天才清醒。
她睜開眼茫然看着天花闆,枯瘦的手搭在腹部,一言不發。
花夢每日來送飯陪夜,花蘩不吃不喝,靠輸營養液吊着。
深夜,花夢坐在病房一角看電腦裡的資料,薄豐庭帶着一行人進來送營養品和水果。
花夢用唇語問他,“曹瓊章人呢?”
薄豐庭視若無睹,也不再多留。
病房裡總是冷清清的。
上廁所時,花夢打開手機刷新聞,看到一條标題寫着“星城西郊開發項目正式啟動,多位企業家莅臨現場”,她點進去,果然在合影照中看見西裝革履的曹瓊章,一旁是雍容華貴的曹太太,挽着丈夫的手,煞是和睦。合影中還有兩位熟面孔,喻老和喻蘇杭,每個人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關掉手機,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花夢站起來走到洗手台前洗手,冰冷的水嘩嘩流淌,卻怎麼也壓不下她心裡的怒火。
半夜三點,薄豐庭被一通電話驚醒。
他立馬穿上衣服開車趕到西郊,一路疾風驟雨。
剪彩的彩帶紙片落在泥土裡,被車轍碾過一遍又一遍。
遠遠的,他看見峭壁下花夢撞變形的車,扭曲的機械金屬面目可憎,硝煙在飄揚的雨絲中彌散。
薄豐庭脫下外套把縮成一團的人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