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曾說過,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李曾咬着筆蓋問:“魯迅還說過什麼?”
“魯迅說不吃飯會餓死。”
方時晏把打包好的蓋澆飯放到她桌上,“你準備寫路的發展史?”
“差不多,”李曾打開蓋子扒了兩口飯,鼓着腮幫子說,“我打算寫咱院裡的那條泥巴路。”
方時晏說:“那泥巴路頂多算大街小巷的親戚。”
齊遊單手撐在她桌子上,低着頭眯眼囫囵瞧了幾行字,嘴巴一撇,“金山怎麼不叫我參賽,我作文寫得也挺好啊。”
方時晏睨他一眼,“可能是因為他看不懂你那雞爪的字,所以錯過了你的才華。”
齊遊瞬間炸毛,“我那是草書,行雲流水的意境,你懂不懂啊?土冒!”
眼看明天就是周六,作文還剩個結尾,抓耳撓腮怎麼也憋不出來。
李曾這才犧牲了晚飯時間趕工,潘玉瑤回宿舍洗衣服去了,她便讓齊遊幫忙帶份飯,沒想到方時晏也過來了。
時間還早,這會班上沒幾個人。
方時晏坐在鄭逸豪的位子上,莫名有些懷念小時候他和李曾做同桌的日子。
他順手把李曾亂堆的課本卷子分類疊好,無所事事翻她的草稿本看,李曾解不出來題的時候習慣在草稿本上畫些小塗鴉,這草稿本還是她初三那年用剩的,前面幾頁都是初中的題型,慢慢往後翻,塗鴉比先前幾頁多些。
方時晏看得津津有味,李曾不時和他解釋幾句那些塗鴉代表的心情。
“你現在不畫黑闆報了?”方時晏問。
李曾搖搖頭,“不畫了,有這時間我不如多看會書。”
方時晏半晌沒說話,隻是合上了草稿本。
吃完飯,李曾把飯盒裝進袋子打結系好遞給他,“走的時候幫我扔下,謝謝。”
“嗯,”方時晏起身,伸手揉了把她的腦袋,“走了。”
潘玉瑤披着半幹的長發回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她張大嘴杵在教室門口,目送方時晏走出去,好半天才回過神,噔噔跑到李曾面前,“你和他和好啦?”
李曾擡頭看了眼門口,點點頭,語氣不怎麼自然,“嗯。”
潘玉瑤心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嘿嘿笑了聲,“你們在談戀愛?”
李曾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瞎說什麼呢!”
“沒有啊……”潘玉瑤挺失望,不死心地問,“可他剛才摸你頭诶。”
李曾反手搭在她未幹的頭發上,“我現在也摸你頭了,我們在談戀愛嗎?”
潘玉瑤側頭甩開她的手,“咱倆性别相同,不一樣。”
李曾恍然,轉身揪了一把齊遊的頭發,一本正經地問他:“我摸你頭了,我倆在談戀愛嗎?”
齊遊手一滑,遊戲的戰鬥音樂頓時外放出來,他手忙腳亂關掉聲音,滿臉驚悚地拍掉她的手,整個人拖着椅子往後挪,“你說的是中文嗎大妹子?”
李曾轉身望向潘玉瑤,眼神示意她:看吧,這動作很正常。
潘玉瑤還想繼續反駁,可腦子轉了一圈确實沒有想到反駁的理由,隻得作罷。
齊遊驚魂未定,掏出手機偷偷給方時晏發消息。
-李曾瘋了。
他發完就摁滅了屏幕,以為方時晏多半會像往常那樣把手機當成擺設不回,沒想到這會他竟然秒回了個問号。
齊遊磨了磨後槽牙,無聲唾罵了幾句。
見色忘友的狗腿子。
他劈裡啪啦地敲字。
-她摸了我的頭,然後問我跟她在談戀愛嗎。
這次齊遊盯得眼睛發酸了,方時晏也沒回。
“……”
齊遊面無表情拍了拍李曾,等她轉過來,一字一頓:“你倆一個比一個神經,難怪能玩這麼多年。”
李曾:“……?”
屏幕熄滅又被摁亮,聊天界面停留在那句刺眼的對話上,方時晏在聊天框輸入又删除,最後在同桌“老班來了”的提醒下收了手機。
算了。
玩笑話而已,有什麼好問的。
方時晏不斷開導自己,忍着不去想。
可越是刻意回避,反而想得更多,他憋着沖進隔壁教室的念頭,兩節晚自習都在神遊,一到課間就去廁所,隻為了經過李曾教室看上一眼她和齊遊是否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急促地鈴聲響起,方時晏悶不做聲收拾好書包,第一個沖出教室。
人都快走光了,李曾這才和齊遊有說有笑的從教室裡面出來,那畫面礙眼極了。
方時晏臉登時黑了一個度,把齊遊渾身上下掃射了一遍,語氣不善,“你不上第三節晚自習?”
齊遊是住校生,比他們多上一節晚自習。
“上啊,我先出去買完馄饨吃,餓死我了。”
齊遊渾然忘了晚飯那會的事,正要習慣性摟住方時晏,被他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地給錯開了。
他愣了愣,先看了眼好哥們,又看了看李曾,然後促狹笑着怪叫了聲,轉頭摟上了李曾的肩膀,“晚上你問我什麼來着?我忘了,來,再問一遍。”
李曾嘴角抽搐,沒好氣甩開他重得要死的手臂,“你犯病了?惡心不惡心。”
她拍了怕被他挨過的地方,嫌棄意味十足。
方時晏一張臉徹底黑成了煤炭,齊遊樂得看他吃癟的樣子,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