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村長幽幽開口:“錢業,這些人族譜上都有記錄,再不濟也是家裡人,你查就是,但我們要先住下,有什麼不對,你再來趕人。”
“查肯定要查,但你這裡面有幾個實在面生……”錢業向前踱步,停在劉嫂旁,後者死盯着他,摟着阿氏的手越發緊。
他拍拍洗得有些泛白的舊衣,垂眼道:“這是哪位老鄉的孩子?劉大妹子第一個不是沒留住?”
聞言,劉嫂臉白了一瞬,嗫嚅着唇卻發不出聲音,隻求救般看向村長,想把孩子護在身後。
“那是張兄弟的孫子,他尋親去了還沒回來。”村長語氣不滿,威嚴更甚,“他走的時候還跟你說要多照拂一下這個孩子,這就忘了?”
“孫子?”錢業猶豫地端詳阿氏一番,他不記得那人是否有後代,但叮囑他照顧孩子倒是真的,隻是多年來兩撥人接觸不多,也就成了空談。
柚绮依稀記得劉嫂曾喚阿氏“吳氏”,那他應該姓“吳”,還是說那個張叔生的女兒,其丈夫姓吳?
她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一隻皮膚松弛、皺巴巴的手突然伸過來,撩起她耳旁的發絲細看道:“當家的,這姑娘你看像誰?”
老婦人擡起柚绮的臉來回琢磨,皺着眉似乎在困擾什麼。
錢業一聽,當即暫時放過阿氏,轉身走向柚绮。
這又是幹什麼?什麼像誰?原身跟他們認識?
下巴被捏得生疼,柚绮不敢掙紮,乖乖地擡起頭任兩人打量,要真是熟人就說失憶,要不是……
錢業盯着她的臉,眉頭越皺越緊,沉吟道:“是眼熟,但不是村子裡的,那就不能——”
“錢伯伯,她是我的内人。”
“嗯?”錢業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臉色稍稍緩和,“什麼時候娶的?我怎麼不知道?”
柚绮感覺有人從後面扯了自己一下,本能後退一步,終于掙脫了老婦人的魔爪。
她回頭,對上趙祭平靜無波的眸子,下一秒,一隻溫熱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耳邊聽人道:“就前兩天,有點突然,沒來得及告訴大家,其他人都知道她這兩天和我住在一起。”
錢業半信半疑地掃衆人一眼,一群人紛紛點頭,連村長都附和道:“祭小子難得看中一個,你之前不是還替他急?這會子又要把人家拒之門外?”
柚绮一時渾身不自在,連表情都僵硬起來,想抽出手反而被握得更緊,還輕輕捏了一下,像乞求。
她一擡眼,再次迎上錢業如刀似箭的探究眼神,犀利得像要把她從裡到外刨開來,壓抑得人心髒驟停。
“……”柚绮倒吸口涼氣,頓時演技上線,往趙祭身邊挪了一小步,揚起燦爛的笑容,明媚如春,“錢伯伯。”
管他該叫什麼,跟着趙祭喊就對了!
“呵。”對于她突然的讨好,錢業不以為然,但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能再這麼不近人情,便手一揮轉身道,“行,住吧,本來這裡也有你李景鴻的一半!族譜我會查,其它的你安排。”
見他松了口,柚绮長出口氣,閉了閉眼,緊繃的背舒緩不少。
手心溫度驟降,趙祭松了手,她轉頭,對方明顯也是逃過一劫的模樣,兩人對視一眼,均莫名戲谑地勾起嘴角,為這場拙劣的表演打了個滿意的分數。
随後村長按照父母血緣給每個人安排了相應的屋子,由于其中大部分人都沒來過這座村落,光是帶人找路便費了不少功夫。
趙祭倒是輕車熟路,不多時便領着柚绮來到一間木屋前,從其一塵不染的表象來看,這裡應常有人打掃,房主也十分愛惜這間屋子。
柚绮摸着柱子上凹凸不平的陳舊刻痕,在心裡算着建造時間,應當有些年頭了。
“這是我爹娘留下來的。”趙祭看出了她的疑惑,放下包裹整理東西,“和山上的一樣,都是家,不用擔心被攆出去。”
“你……”你擔心個啥?柚绮差點脫口而出——她才該擔心吧,下山時一群人推推搡搡,路也沒看清,這裡又不是她的家,要是被趕走,她連唯一還算有點關系的大姑都找不到。
這荒年就算摸到鎮上要飯都沒人給。
可惜寄人籬下,她還沒發脾氣的資格,便閉上嘴,也跟着默默收拾東西。
剛打開包裹,一個木雕的半成品人像滾了出來,她拿起來看了眼,很簡陋,隻是初具人形,完全看不出來是誰。
趙祭沒注意到這邊,恰好有人敲門,他打開門,阿氏站在門口,探頭觑了眼柚绮,一言不發地拉着他出門。
柚绮目送兩人離開,心道這孩子真是幹什麼都不背着人,防着她就算了,當面這麼幹也不怕得罪人。
【檢測到宿主生存環境發生變化,系統重新估算中——評估完畢,當前生存可能性為10%,已下降5%,懲罰進行中——】
等等?!什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硬控住柚绮,沒人告訴她下降還有懲罰啊?!
【檢測到宿主積分為零,倒扣10積分,當前積分為-10,請宿主再接再厲。】
“……”
啪!手上的木雕掉在包裹上,柚绮當場石化。
……不是,為什麼積分還可以是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