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在手裡,迫不及待地打開清點,黑泥從泛黃的指縫裡蹭落,他掂了幾下,瞄着無動于衷的女孩貪婪地舔舔嘴角:“這點錢……還真是有點虧……”
“别人都是花錢消災,你還賺了。”錢業打開籠子上的鎖,把雙眼無神的人強行拖出來,“一個有病的女娃,留着遲早遭罪,要是賣給有權有勢的,搞不好哪天就找上門來要說法了。”
被說中了,男人忙把錢袋子收起來,擺手收攤:“……但姿色沒得說,這錢也值!”
女孩被死扣住手腕,接觸的地方已經掐白了,但她像個精緻但破爛的布娃娃,不哭也不鬧,順從地坐上闆車,小小的美人在搖晃中露出一抹香肩,引得一幹禽獸視線跟随,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啧啧惋惜沒得手。
柚绮從剛才開始便心理不适,見人走了趕緊跟在後面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她倒想當一回大金主,但全買下來也幫不到底,要是引發了蝴蝶效應怕是萬死難辭其咎。
錢業趕車的速度快了很多,他回到街上繞過各式商鋪,順着人群來到下一個滿是脂粉氣息的聚集之地。
柚绮還沒看清情況就被一聲高過一聲的攬客豔詞砸了個眼冒金星,頭頂一條繡着兩朵芙蓉的手帕飄下,正中她頭頂,輕柔的薄紗帶着濃烈的香氣,芬芳醉人。
她握着手帕擡頭,三三兩兩的風塵女子笑着推搡掉了帕子的同伴,後者捂着臉羞澀地跺腳,大紅的衣裳半透不透,花簪墜流蘇。
“……”柚绮有些尴尬,摸遍全身也沒找到能把帕子遞上去的東西,忽一摸頭,将補了金子的玉簪包在手帕裡,擡手扔了上去。
那女子接住打開一看,疑惑地跟樓下眼神清澈的黃花閨女對視片刻,後者以為她在問需不需要還,便搖頭,女子在旁邊人的嬉笑起哄中一咬唇,轉身回了屋。
柚绮以為她生氣了,便對其餘幾個還在盯着自己笑的人點點頭,往前走了幾米後樓裡突然出來一個笑容滿面的老鸨,她朝栓牛車的錢業一招手,細長的笑聲傳遍巷子。
“哎喲——稀客啊稀客,這次來找誰啊?紅芙今兒身子不适,要不我給你安排别的美人兒?”
錢業将女孩往前一推,笑道:“她不舒服就歇着,我今天是來送貨的,看看,怎麼樣?”
老鸨斂了眉,把着女孩的肩轉了幾圈,眼中全是見着寶貝的驚訝和稀罕,她嘶了兩下,連着哎喲幾聲,咯咯地笑起來,捏着她的臉看了個夠,愛不釋手。
“好,好啊!這臉蛋,這身姿,這模樣兒!哎喲——頭牌的料啊!”
錢業滿意地伸出一個指頭:“這個數,賣給你。”
“十?還是百?”老鸨笑不出來了,卻拉着女孩不放,“太貴了,她也就十一二歲,要接客還得等幾年,我不虧得慌?”
“她往門口一站就是拉客的,不能過夜還不能陪酒嗎?想清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老鸨一瞥女孩,發現了不對,一撇嘴,擡起她的下巴咦了聲,“這眼神不對啊,怎麼沒點光的,說了半天也沒反應,傻的?”
錢業面不改色:“來這地方你還指望她笑?硬拉過來的,過兩天認命了就好。”
“……行吧,不過這錢還是太多了,來,進來商量。”老鸨還想還價,見他杵着不動,上手就拽,“我叫紅芙來陪你成不?大爺,咱們也是有苦衷的,好歹協商協商。”
聽見後半截,錢業終于松了腳,帶着傀儡般聽話的女孩進了如同群魔亂舞的煙柳花樓。
柚绮想偷溜進去被眼尖的老鸨發現,一揮手讓人帶客人上樓,上前攔道:“欸,這位姑娘,咱們這兒可不是你該來的,走錯地兒了吧?”
“……我、我找人……”她知道自己這話有多荒唐,早知道換身男裝了。
“找人?找人也……”老鸨視線下移,那眼神看得柚绮頭皮發麻。
樓梯上的錢業聽見動靜回頭看來,連一直對外界毫無反應的女孩也微微側頭,但很快兩人就到了二樓,沒為此駐足。
見柚绮不說話,老鸨扯着手帕為難道:“……也罷,這麼着,您給錢,有點癖好也不是不行……”
???罵真髒!!
柚绮受不了了,丢下句“算了”便要走,裡面突然一聲“慢着”将她叫住,一個藍衣女子在老鸨耳邊說着什麼,後者臉色一變,又是嫌棄又是詫異。
她打量滿腹狐疑的女客人一番,試了好幾遍才笑出來,将人拉進門:“……既然已經打賞過了,那就是正經客,早說啊您,來來來,紅芙在裡面等您!”
“……什麼紅芙?”她什麼時候打賞了?
“來,藍鸢,把這位姑娘帶上去,按規矩辦事。”老鸨不聽她說,隻想趕緊把可能影響招客的人送到不露面的地方去,早點完事早點脫手。
“但是、可是、我不認識……”柚绮被全程抿嘴笑的藍鸢拉上樓,茫然的樣子逗得将一幹扶欄看熱鬧的女子掩嘴偷笑。